书房里,承焱兀自对着墙上的《富春山居图》发呆。画中峰峦锦绣,村舍点点掩于茂林之中,渔舟叶叶横于江水之上。再兼之亭台、小桥、飞泉点缀其间,山水田园的宁静淡雅铺泼在整幅画中。可惜如此名作、这般韵致也抚慰不了他此刻内心的慌乱与焦躁。
董芸珊虽被幽禁,但言犹在耳、字字诛心。他不是没有过这样的害怕,只是借由别人的口说出来让自己更觉得震惊难过。
他与她之间这几日的变化并非感觉不到,也怪自己自作自受。自从华烨被害以来,她对自己渐渐冷淡疏远,只是自己刻意忽视、自欺欺人罢了。在望天岩下、在雷宅里的那些情意缱绻、把手言欢的日子似乎一去不复返了。两个人的关系随着这一系列事件的发生在慢慢降回冰点。他内心惶恐不安,竟然不知道怎样才能讨她欢心,怎样才能把她的心结解开。难道两人真要如董芸珊所言一辈子隔阂?难道自己与孤星以后的日子就真的无幸福可言?
不,承焱暗自发誓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现下最要紧的是怎样帮华烨解毒。唯一的一条线索董芸珊看来是毫无希望了。她是摆明了宁愿死也不会拿出药方。之所以还留着她,是因为知道对她这样一个相府千金而言,如此活着定会比死了难受。
只是眼下董芸珊这条线索一断,华烨解毒的事看起来就是一丝希望也没有了。难道真的要眼睁睁看着华烨死去吗?承焱心中一痛,他还那么小,自己这些年来亏欠他的都还未来得及补偿,怎能让他就这么死去?何况,华烨要是没了,自己痛苦不说,孤星一定痛不欲生。
承焱心中烦乱,命门外守着的丫鬟点来檀香安神。青烟自绿地彩粉的描金镂空花卉纹香炉中袅袅升起,承焱尝试着闭目安神,拂去脑海里那些乱如麻的思绪。正坐着,有人推门而入。他不得不睁开眼。见是轩宇急匆匆地走进来,也不顾礼节,上来便绕到黄花梨平头书案后,抓着承焱的手臂就说:“爷,都什么时候了您还在这儿入定。眼下华烨的事儿,您倒是想想办法啊。”
承焱挥去他抓住自己的手,说:“你以为我不想吗?如今连董芸梦这条唯一的线索都断了,我还有什么办法可想?”
轩宇急道:“爷您是急糊涂了吧?董芸珊不肯说,那药也不是她配得出来的。定是暗中请了人相助,只要查出这段时间她都跟什么人接触过,顺藤摸瓜总能找到那配药之人。董芸珊不肯说,不表示她身边的鸣琴不肯说,就算鸣琴忠心为主,这事凭她一己之力也难以完成。只要找到与她们接洽之人,此事还是有办法可想的。”
承焱被轩宇一席话说得茅塞顿开,心中郁结顿解。一掌拍在轩宇身上,说:“你小子长进不少。知道怎么做还不快去查。”
轩宇面露得色,说:“不用爷您说,我早就在查了。现已查出董芸珊的贴身丫鬟鸣琴在您离府的这段时间里去过一次悦朋客栈。在她离开后不久,就有一顶软轿直接自悦朋客栈里径直去了宫里。我料着此事跟宫里的人脱不了干系。”
“宫里的人?”承焱沉吟道。
“之前我一直怀疑安铭佑,毕竟董芸珊也算是为他卖命。只是事出前后正逢皇上到南台寺烧香,安铭佑一路作陪。咱们的人那里也没发现他有何异常。如今竟然牵扯到宫里,只怕这件事不简单。”
承焱即刻吩咐轩宇传令给宫里的探子暗中查探,同时也吩咐人密切留意平王府。若此事真与宫里的人有关,那么会是谁狠心下此毒手呢?
承焱自书房出来已是深夜。他心系孤星母子,便往朗月居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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