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怎么出去?要坐列车么?”
“太慢了。”
“那怎么出去?这里荒郊野岭的,飞出去么?”路遥看着她瘦削的后背,想着这地方会不会突然冒出来一对翅膀,带他上天。
“聪明。”谢逸君打了个响指,只见窗外突然飞出一架巨大的直升机,伴随着轰隆隆的巨大响声,机翼吹起的气流将教室内的答卷吹得漫天飞舞,格外嚣张。
“这么搞是不是有点儿不太好……”
“工作人员会过来收拾的。”女孩从一张课桌跳到另一张课桌,一下一下的跳到窗沿上,纵身一跃,扒在直升机舱门的边框上,朝路遥伸出手,金黄的头发如野蜂般飞舞:“来
呀。”
路遥和谢逸君一同漫步在繁华的芝加哥街头,有一搭没一搭地扯着闲话。按理来说三年没见,要说的话应该有很多,真正见了面,反而觉得那些琐事都不重要了,倒不如静下心来享受人生。
美国心理学家霍尔将人际距离分为四类:一是公众距离,36到72之间,属于人际交往中的正式距离。二是社交距离,12到36,如职场交往和商业会议。三是个人距离,4到12之间,是朋友或同事间接触的空间距离。最后一个叫做亲密距离,常见于亲友之间,若是热恋中的情侣,往往会相互紧贴,真正的零距离接触——又或者是负距离。
至于路遥和她,俩人之间非常默契地留下了几厘米的缝隙,没有紧挨在一起,彼此之间的动作不会互相影响,却又近得毫无防备。时间的流逝并没有冲淡他们的关系,血统的改变也似乎仅仅是让她染了个头发。
“所以我们到底去哪儿吃饭?”路遥看着周围的店铺,每个牌子上的字他都不认识:“为了你这顿饭,我已经饿了三天了。”
“Aline.”
“西餐厅?”
“咋的,你想吃中餐?”
“那倒不是——不过高档的西餐厅规矩很多吧?我这样的能进去么?”路遥只穿了一件背心和一条短裤,脚上甚至还穿的是拖鞋。执拗的少年并没有因为环境的改变就改变自己的着装。
“不用在意。这家餐厅是我的,我就是规矩。你要是开心的话,可以裸着进去。”
女孩带着路遥径直走进了路边的一栋楼里,守卫没有丝毫阻拦,仿佛她戴的那双墨镜就是通行证一样。一进门,比起室内精致典雅的装潢,更让路遥在意的是餐厅内已经站立了几十个人,穿着统一的黑色西装,让人不由地怀疑这是哪家公司在搞团建。
“他们都是客人?感觉像是复制出来的克隆体。”
“他们都是侍者,我清场了,今天的客人只有咱俩。”
“好家伙,几十个人伺候咱们俩,皇帝也就这样了吧?”
皇帝两个字仿佛触动了什么开关,女孩眼前一亮,笑道:“皇帝?如果……如果我是慈禧的话,你就是……”
“我就是李鸿章?”路遥很自然地把自己带入了宰相的角色。
“你就是李莲英!”
“干,怎么成太监了。”
“不过,慈禧代表了封建皇权的终结,我可不喜欢这个比喻。”路遥不过随口一提,她却较真得很:“非要用皇帝来比喻的话,我更想当秦始皇。”
“你这思维比我还跳脱……”少年无言以对。
路遥与谢逸君走到桌前相对而坐,侍者以恭敬得近乎谦卑的姿势为他们摆上餐具。路遥有点儿不适应这种服务,轻声说:“thnks。”
“不用谢,他们就和你面前的刀叉一样,是辅助你吃饭的工具。如果你把他们当成活物,当成一个可以交谈的对象,反而会另双方都感到尴尬。”少女一挥手,侍从们便像幽灵般退去了,仿佛他们从未出现过一样。
“平常这里都是给出几套en来让客人选,做什么客人吃什么。不过你可以随便开口,点什么他们做什么。”
“额,西餐的话,牛排?”路遥贫瘠的知识储量让他也想不到什么别的:“其他的你看着办就行,你知道我啥都吃的。”
“你喜欢吃嫩的,菲力比较好,熟度呢?”
“八分熟。”
“女孩白了他一眼:“我就不相信你不知道没有八分熟这个说法。”却还是转头吩咐道:“lessthnfllrre,ndlittlehigherthnedirre.(不到全熟,但比七分熟高一点。)”
“鲁迅说过,世界上本没有八分熟的牛排,点的人多了,也就有了八分熟。”路遥拿起桌边的酒瓶,把瓶口对着鼻子闻了闻味道:“能喝?”
“提前醒好了的,你要是喜欢,对瓶吹都行。”
路遥从善如流,学着当初喝三块钱一瓶的啤酒时的样子,牛嚼牡丹般灌了一口,咂咂嘴:“味道还行吧。”
女孩的墨镜不知什么时候摘掉了,一手撑在桌子上,歪头看着他。眼底泛着莹莹的笑意,宛如春江映月的碧波。
“话说回来,你知道我是什么血统吗?”路遥高仰着头,试图像爬行类动物那样把肉直接吞下去,结果差点儿呕了出来:“唔,感觉我就是个普通人类。”
“你确实只是个普通人类。”谢逸君摇晃着杯中的红酒,眯着眼,金发披散,脸色微醺。
“啊?那你把我叫过来干嘛!”路遥人都傻了:“我既然不是混血种,干嘛要参合你们这破事?”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嘛。况且我也真的需要你来帮忙。”
化名为“提亚马特”的少女缓缓踱步到落地窗前,夕阳西下,窗外的云层仿佛燃烧起来了,熊熊烈火涌进餐厅,倒映在装着葡萄酒的高脚杯中,宛如盛满了浓稠的鲜血。
“喝下去。”
“喝,喝什么?”
“喝下这杯酒!它将赐予你亘古传承的血脉,比肩神明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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