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卫山顶看落日晚霞绝对称得上是人生一大美事,当红彤彤的太阳向西沉下,只剩半个浮在云海上时,整个天空便由远及近染上了渐变的红色。在卫山,无论春夏秋冬,晴天的傍晚都属于这一种红,至于阴雨天则是灰蒙蒙的,虽然也别有一番意境,但总归没有晴天时能带给人的舒服惬意。
夕阳西下,终究会沉没云海,夜晚也如期而至。
卫山的后山面向卫州城,这是李清川定下的,如此一来,卫山便永远背靠晋国而面朝楚国。夜幕降临,后山的竹林中响着噼啪声,五垛篝火将此处照亮,十位少年三三两两地占住其中四垛。火光在晚风中摇曳,少年们的笑声在忽明忽暗的林中飞向天空。
午时,父亲便交代了大师兄与张师兄下山采购食材与酒水,以备即将要开始的篝火晚宴,整个下午,诸位师兄与母亲便在忙碌着准备,整个洗剑宗都被笼罩在喜庆的气氛中。
终于等到夜幕降临,洗剑宗反而安静下来,毕竟所有人都已经到了后山。而李元是最后一个到场的,来时看见父亲正与林叔叔交谈,母亲和清许却来了又走。还未等到李元准备好,他便被诸位师兄强行按在了大师兄身边坐着,这才上半夜他已觉得无聊,该怎么捱过这接下来的漫漫长夜呢?大师兄难道除了剑真就没有一丝一点的爱好了吗?
李元正拿着小树枝随意拨弄着面前燃的正旺的篝火堆,大师兄突然开口,吓得他险些将篝火推倒。回过神来也只听到大师兄说:“春山和自衡怎么走了?”
李元望向沈师兄和龚师兄所在的篝火处,果然没有看见他们两个。算时间母亲和清许也该要回来了,此时离去大概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吧。不过若是沈师兄与龚师兄的话,他或许知道是什么事情,虽然他并不是百分百的确定,但总要回答大师兄,便说道:“沈师兄大概是取他的茶,至于龚师兄……啧啧,不知道他这次舍不舍得把他那藏了两年多的秋月白取出来。”
大师兄摇摇头,“自衡去取酒我倒是能理解,至于春山……白天我与民安下山买了四十多斤的肉,师娘和小师妹准备了一整个下午,不知道吃着烤肉喝茶是个什么滋味。”
“哈哈,这也没有办法嘛。我隐约记得沈师兄上次从凉州回来带了半斤‘青芽’,不知道他喝完了没,听说这茶可不同寻常,山下卖到百两一斤。”李元说道。
本以为大师兄听到那青芽的价格会感到震惊,结果他根本没有反应,反而略有不屑地说道:“百两一斤的茶不算少数,前年来看望师祖的唐尚书所带来的‘金针’可是有价无市的绝世好茶,可师祖压根没喝,全送给春山了。按他老人家的话说,‘那皆是累身的俗物,千金万金也无甚意趣。’”
“确实是爷爷能说出来的话。”李元随即反应过来,问道:“既然爷爷全部送给了沈师兄,那为何沈师兄从未提起过?难不成……”
“呵,春山一向大方,不过若是在茶这方面,恐怕天底下也找不出第二个他这样吝啬的人。”大师兄笑了笑。
身后的竹林沙沙作响,李元回身望去,四个身影一齐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清许笑盈盈地小跑到李元身边,“嘻嘻,我和婶婶正愁没有办法将那些菜和肉搬来呢,结果就看见龚师兄和沈师兄从门外走过。”
“他们俩倒是倒霉。”大师兄笑道。
清许不再开口,只是闷闷地“哼”了一声。
大师兄讪笑道:“他们俩是应该倒霉。”
正前方传来两声咳嗽,清许的小脸也不知是不是篝火的缘故,变得更加红了。李元小心翼翼地抬头望向前方的林叔叔,只短短瞥了一眼便连忙低下头,对清许小声说道:“你快去帮我娘烤肉吧,我看诸位师兄可都等不及了。”
“咳咳,我倒是不急。”龚师兄将大箱子放好,提着两壶酒向李元走来,“清许师妹快点去吧,再等一会儿,我怕小元子会被林师叔吃了。”
“龚师兄你——”清许应该也看到了她爹那骇人的眼神,便连忙起身离开。
“啧,小元子啊,你说师叔这是什么意思呢?既将清许师妹许给了你,却又不让你们俩靠得太近,莫非你对清许师妹做过什么?”龚师兄笑道。
“怎么可能,咱们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清楚吗?”李元其实也很疑惑,虽说他与清许的亲事是爷爷定下的,但过了这么多天林叔叔也没有反对,想来也是答应了的,但每一次清许刚靠近他便会被林叔叔吓跑。他到底是如何想的呢?李元很不明白,若是直接去问林叔叔又显得不妥,或许应该问问母亲。
大师兄接过龚师兄递过去的酒坛,也接过李元的话,“你们毕竟还没有成亲,太过亲密也确实不妥。至于师叔,我想总归是有些难过吧。不过他既然没有反对你与清许的亲事,现如今应该也只是吓吓你罢了。”
李元嘟囔道:“吓我做甚?害得我这些天一见到他就发怵。”
大师兄笑道:“自然是想让你好好对待清许,如若不然,下场一定很惨。师叔这人呢,大家都是清楚的,虽然一直独自一人住在后山这里,但那几次带我们下山剿匪也还是有过接触的。他与师父不同,看着像是个文弱书生,一袭青衣,给人温和谦逊的感觉,但他与人交手时自然流露出的气势即使是旁观的我也只觉胆寒。师父也曾在私下与我说起师叔他来,对他的评价可是‘十足的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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