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儿,飞,去,心,已,不在……”
旋律虽然是自己哼的,但脑海中的声音却仿佛是酒馆的老板娘在耳边亲口浅吟低唱。
伍捕头心里清楚,此刻的自己并没有醉,最多不过微醺罢了。不过依照以往的经验,如果能在此时睡去,是最美的。
他不仅能忘掉自己前半生的荒唐,甚至还能梦到酒馆里风韵犹存的老板娘。说不定在梦中,寂寞的老板娘还会前来自荐枕席。而伍行义伍大捕头,身为安宁县的大捕头,德行的典范,自然应该冠冕堂皇说出男女授受不亲那一套,假仁假义一番。但自己毕竟酒力不济,推她不开,她便越靠越近。一双丹凤眼里热情如火,棉花一般软绵绵的身子滚烫而致命,散发一股甜香味道。只见她张开嘴,吐气如兰,轻轻在耳边呻吟道……
“伍捕头,出人命了。”
陡然出现的男音像一把铁锤一样把硬邦邦的美梦骟的一干二净。“人命”两个字更是让伍捕头下意识就摸向了自己的佩刀。
“伍捕头,我们现在去吗?”
眼前的男人是自己的小徒弟。远方亲戚的孩子,也姓伍,叫伍声。“小伍,我平日……我平日怎么教你的?”伍捕头的舌头还打着节,但不妨碍他指责这个不成器的徒弟。
小徒弟颜色一正,知道伍捕头在考校自己,立刻肃然道。“伍捕头,刚才打更的王伯来衙门报了案。他自南城街向北巡街的时候,看到华大夫家家门大开,门上锁杆已被砍断了,屋内也有一股子血腥气。他进门之后,发现华大夫家的老仆倒在门口,已没有进气。屋内没有声音,王伯冲着里面叫了几声华大夫,但根本无人回应。不知凶徒是否已走,王伯不敢再进去,直接来县衙这里报了案。今日只有我一人值守,我就跟王伯说,让他先回去,我先去勘察现场。”
“你让他先回去。”
“是。”
“你说你去勘察现场。”
“没错。”
“你去了吗?”
“还没,我这不是……”
伍捕头呵呵一笑,“你没去勘察现场,而是直接来找了我。”
“我……”
“你明知道我今日休息啊。”伍捕头打断了小捕头的话,用指节叩着桌子说道。
试图辩解的小捕快只能低下头去,仿佛叩在桌上的不是伍捕头的手指,而是他的额头。
“那现在,小伍,你,打算怎么办?”伍捕头特意把“你”字加了重音。
“我们一起去啊!这很明显是灭门的惨案啊!我们……”伍声看到捕头的眼神飘去了后面,立刻收了声。
老板娘手里正拎着一壶酒走了过来,看了看伍捕头,又看了看年轻的小捕快,手里摇晃着酒壶轻轻问道:“今晚,还来吗?”
伍声看着伍捕头,眨了眨眼。
“咳咳,不来了。”伍捕头哑声说道。
“你不来……那我可就打烊了。”老板娘熟练地把桌上酒菜清拣起来,“今儿酒馆里就你们一桌客人了,你不要了就赶紧走吧,我要休息了。”
“好,我们这就走……不,等等。等等我们,我们还有正事在谈,让我们再稍微坐会儿吧。”伍捕头近乎哀求道。
“什么正事儿?不在衙门里谈,来我这儿谈。”老板娘说着嗔怪的话却没有半分嗔怪的语气。她婀娜地转过身,叹了口气,“好吧,你们谈吧,我等。”
盯着老板娘离开时摇曳的裙袂,小捕快撇撇嘴嘟囔道:“这寡妇!这屁股!啧啧!我算知道你为啥不愿去了。”
“放你娘的屁!不会说话少说话!继续说!正事儿!”伍捕快忽然觉得喉咙一阵干渴,哽的难受,可桌上已经没有酒了。
“伍捕头,我啊,虽然没去现场,但我大概也判断了一番,您看对不对啊。首先,门锁断了,说明凶徒是破门而入,势必非常嚣张而且目标明确。另外我问了王伯,那死掉的老仆是上个月才来华家的,跟华家压根没什么关系,凶徒势必不会砍了这老头儿就走了。说明凶徒有明确的目标,同时也敢滥杀无辜!我想那华大夫,此刻多半也是性命不保。”小捕快咽了口口水,“行事如此猖狂,犯案如此大胆……伍捕头,你之前跟我讲过往案卷的时候不是说过吗,这种在作案之时偏爱滥杀无辜之辈,一般行事冲动,易留线索,最为好抓……”
呵呵,好抓……好抓指的只不过是留下线索容易找到,但找到了之后,是谁在抓谁就不好说了。伍捕头心底对自己曾经吹过的牛逼也颇为不屑。
“再者说了,这样的灭门惨案,在我们安宁县可是几年也难得有一次的。伍叔叔,别人可能不知道,但我知道你是有一身大本事的人。待在安宁县这小地方没办法施展。这次大案,很可能是我们……很可能是你为数不多的机会啊!要抓住啊!伍叔叔!”小捕快的声音都有点发抖。
“你觉得,这是机会?”
“当然!”
“那你去啊。小伍,这么好的机会让给我干嘛?”
“我刚做捕快半年,这种大案,我资历怎么够啊……无论是人脉,还是能力,还是捉拿凶犯的本事……”小捕快头快低到桌子下面了。
“相信自己嘛。”伍捕头拍拍小捕快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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