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纪深的假期好像也只能这么过去了。一觉睡到中午时候才起来，正好也省了一顿早饭，然后慢悠悠地到于杉爸妈的店里干活，半夜里才回来。
只是回来的路上要经过附近的小区和发廊，总有穿着清凉的女人站在外面迎客，眼神呆滞，时不时有人经过的时候便抚弄头发，露出妩媚而僵硬的笑容。那些女人大多说不上漂亮，只是年轻些，反而更多的有一种苦相，面皮青薄，头发干枯。
年纪深都小心翼翼地避开，做贼似的偷偷摸摸溜过，回到家里，洗了澡睡下。
店里的工作也很平常，无非是刷刷碗什么的，夏天火锅店里生意火爆，有时候年纪深也出去端端盘子送送菜，反正他也不挑工作的。
火锅店往往是最欢乐的地方，通常是很多人欢聚在一起，闹闹嚷嚷，大汗淋漓，在这样的闹腾和混乱中，填饱了肚子，红润了脸，温暖了心。
“年纪深，二号桌点的菜，快送过去。”应该是忙不过来了，不知道谁招呼了一声年纪深。
“哦，好的。”
年纪深本来还在边发呆边刷碗，听到声音，放下手中的洗碗布，在衣服上蹭掉了手上的泡沫，过去端菜。现炸的小酥肉，小巧玲珑，年纪深走出厨房，外面开了空调，要比厨房里凉快许多，但仍是燥热的。
火锅热气雾袅袅升起，人们在畅快地吃着聊着，声音嘈杂一片。
年纪深望见了二号桌，就在他的面前，坐着几个他的高中同学，两个男生，两个女生。
年纪深一时之间有些尴尬，只当作没看到。低着头放下，准备离开。
“年纪深。”一个男生突然喊出他的名字。
年纪深其实也没有想要人家真的看不见他，毕竟就杵在别人面前，想要别人看不见，除非是瞎子。
他只是觉得应该没有人会愿意和他说话，然后互相当作不认识，就这么过去了。
他抬起头来，想不起那个男生的名字，有些尴尬地笑笑。
其余几个同学也都抬起头来看他。这几个人里，年纪深就只记得何媛的名字，那个曾经高中三年都不苟言笑的女生，现在留着长发，画着精致的淡妆，穿天蓝色小吊带裙子，和同学笑成一团。
但是，年纪深和她也没什么交集。
“你在这里打工啊？”男生礼貌地问，说不上礼貌，但也没什么冒犯的地方。
年纪深点点头，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有点搞笑。在温热的烟雾里，说不出来的感受，一时间所有的人都僵在那里。
突然，何媛旁边的女生刷着手机，道：“群里好像有人说可以查分数了哎。”
何媛凑过去望了望。
“出成绩了啊，”男生低头掏出了自己的手机。
年纪深趁机转身走进厨房里，掏出手机看了看，高中同学群里好多条信息，都是在说高考成绩的事情。年纪深一条一条地往上翻。
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发出消息：“我已经查到成绩了。”后面跟了两个哭丧着脸的表情。
半个月来，总是有人乐此不疲看着这样的玩笑，把看到信息的人都吓得不轻。后面陆陆续续有人谴责这样的行为，太不道德了。
直到又有两个人查到了成绩，他们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赶紧查了成绩。今年的题目应该有些难，群里一片哀鸿遍野。
“啊三本的大学在召唤我……”
“只能复读了【哭脸】【哭脸】【哭脸】”
“怀疑我参加了一个假高考【哭脸】”
……
平时最爱在班级群里发言的几个同学发了几条信息哭丧成绩，大部分人都沉默着。
年纪深对高考成绩说不上有多在乎，肯定是相当的差，不过查肯定是要查的，方便老师登记。
他登陆了查询成绩的网站，输入身份证号和密码，可能一时间查成绩的人有点多，系统忙碌，迟迟没有不肯响应。等了好一会儿，界面仍然是一片空白。
“年纪深，愣在那里干嘛，快点洗碗啊，都快堆成山了。”旁边的人催促道。
“哦，来了，”年纪深望了一眼手机，仍是空白，于是塞回口袋里，面无表情。那边还有一堆的碗等着他洗，一个一个，将会在满是泡沫的水里打滚，清洗干净，放回消毒柜。
外面。
对面的男生应该是成绩已经出来了，捂着手机屏幕不敢看。
旁边男生趁他不备，抢过手机，快速地瞟到了成绩，眼神怪异。
“周嘉，你这是什么表情？”何翌晨有些心焦。
“何同学，你快告诉我，你怎么考到这么好的，早知道我上学的时候就跟你多学学好了，我觉得你被秦阳大学录取肯定是迟早的事情。”见周嘉说的一本正经，何翌晨将信将疑，抢过手机，忍不住看了一眼，顿时表情抽搐。
总成绩，480分。
一本肯定是上不了了。
周嘉笑，“何翌晨，你是怎么考出这样的成绩的，你这个成绩怕是真的要复读了……”
何翌晨一时也难以接受这个分数，虽然说他平时的成绩也不是特别好，但是考个一本应该是没问题的，现在考480分，实在有些说不过去了。
他不死心又看了一眼，语文107，数学123，英语95，理综155。这个理综成绩也是够了，为什么数学能考一百二十几分，理综只考一百五十分啊。
何翌晨顿时没有了吃东西的欲望，面如死灰，好像这个世界的美好从此跟他无关了。
对面何媛也查到了成绩。
吴桐连忙凑上去看，两眼放光，“哇，685分唉哎，好高，肯定又是我们年级第一了吧。”
何翌晨更不想说话了。
何媛淡淡地笑了笑，成绩比她估计得低了几分，按照往年的录取分数线，进秦阳大学还是一件很悬的事情。
何翌晨怨怨地盯着一桌子的菜，“周嘉，吴桐，你们成绩呢？”
“550多，”吴桐的水平也就这样，这个成绩算是发挥正常的水平，“一本应该跑不了。”
“不想说，”估计周嘉也考得不怎么样，但周嘉也算得上是学霸啊，学霸的“不怎么样”一般也很厉害了。接着，周嘉一本正经地望着何翌晨，一字一顿，“但是，肯定比你强多了。”
所以何翌晨还是考的最差的那一个，一拍桌子，“不吃了不吃了，他妈考成这样，回去我爸不打死我。”
何翌晨捂着脸，成绩确实是一个让人伤感的话题。
“放心，我们不会因为你的成绩嘲笑你的，”周嘉拍了拍何翌晨的肩膀，话锋一转，“我们从来都瞧不起你。”
何翌晨一觉踹过去，毫不留情，差点把桌子掀翻。周嘉吃痛，人连椅子一起倒下，摔了个四仰八叉。周嘉快速地爬起来，愤愤地盯着何翌晨，一副要和何翌晨干架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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