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驿站附近转了一圈,周轩才确定就是驿站大门对面那颗树下坐着的那人。
因为就这么一个乞丐,中年的模样,长的很瘦,面前放了个破碗,看到有人路过就说道:“行行好,可怜可怜我吧。已经三天没吃饭了。”
周轩一阵无语,心里想着:专业点吧,三天没吃饭了,说话还有力气?
不过转念一想,这个地方本来就是接头用的,估计对方也知道,装个样子而已。
待走到近前,那中年乞丐就看着周轩。周轩瞄了一眼,碗里还有十几文铜钱,看来驿站这地方还是挺赚钱的。
没多想,周轩就说出石贺教的切口:“小弟初来乍道,敢问大哥此处可是宝地?”
那乞丐笑道:“此处不算宝地,却是贵地。”
周轩说道:“那小弟可否借贵地一用?”
乞丐说道:“小兄弟流落致此,可是孤身一人?”
周轩便答道:“在下尚有老小兄弟共计九人。”
乞丐闻言一惊,便道:“那么多人却要如何安顿。”
于是周轩从怀里摸出那枚翡翠戒指露了一下,那乞丐当即就说道:“我知有处宝地,可安置兄弟老小。”
周轩收回戒指行礼道:“如此多谢大哥。”
于是收乞丐起身收拾东西带着周轩两人走了。
上面的切口,前两句是核对身份。
若第二句回答有错,周轩就会以其他借口离开。
等两句对上了,第三句就有讲究,讲的是要行何事。
借贵地一用就是指去本地的据点;来贵地叨扰就是指不方便去驻地,让有身份来的人过来接头;路过贵地讨些盘缠就是指传送物件、信件。
之后接头人就会询问来人是哪个级别的长老派来。
丐帮中只有帮主九袋是最高级别的,六袋至八袋都是长老,周轩是石贺派来的,于是便回答有老小兄弟共九人。
接头人就会要求看信物,等确认之后就会带来人去据点。
一路无话,那人脚力极快,周轩只能背起小豆芽紧紧跟上。自从可以自行运转真气之后,周轩就能自如的调动真气去身体各个部位。
这就是系统武学和自身武学本质上的差别。这会儿疾行,对方似乎也有试探之意,脚步丝毫不减。
周轩先是拼命奔跑,但觉接不上气,于是想着出拳之时可以使用内力,那么奔跑之时是否可以同样使用?
于是便把真气运往双腿之中,顿觉脚步一轻,腿部力量增强许多,这一步跨出就是数米之远,也算是勉强跟上。前面那人回头一看,顿时哂笑,也不说话,继续前行。
这一前一后,前面那人似是散步,却离奇的走的飞快,后面那人一蹦一跳跟着,动作甚是奇怪,路上惹来不少人侧目。不过武林之中奇人怪事甚多,也就见怪不怪。
这一路就花了近半个时辰,后半段路周轩全靠毅力支撑着,总算看到前面那人停了下来。
那人回过身来,哈哈一笑,他知这少年未学轻功,内力修为也不高,竟也能支撑到现在,如此毅力倒是难得,便也露出欣赏之色。
于是开口说道:“小兄弟,我们到了。还未请教大名。”
周轩此时哪有气力开口,只顾大口喘气,小豆芽很是乖巧,一咕噜就跳了下来,跑到周轩面前,用小手给周轩擦着汗。
那人也不急,乐呵呵地等着。
足足休息了一刻钟,周轩才在呼哧呼哧的喘气中抬起头来,用手再擦了下迷住眼睛的汗水,他才注意到那人身后的牌坊上面写着后山村。
闻着身上传来的酸臭味,周轩心里想着这下不洗一下是没法见人了。
手上也没怠慢,行礼说道:“不敢不敢,小子姓周单名一个轩字。不知大哥尊姓大名?”
那人也还了一礼笑道:“我名唤王方。贵地已到,小兄弟进去罢。”
周轩从石贺那里得知,丐帮中若无师徒或从属关系者,皆以兄弟相称。于是便道:“有劳王大哥带路。”
那王方哈哈一笑,转身朝村里走去。
周轩便牵上小豆芽跟在后面。一进村子,入眼处遍地都是各种垃圾,有破碎的陶碗,有残破的布料,更多的是动物的骸骨,现恰逢暖春,便有一片片蚊蝇如密密麻麻依附在上面,空气中弥漫着阵阵恶臭,这人一走进,那蚊蝇便一哄而散,又盘旋聚集,像是一片乌云一般,那刺耳的嗡嗡声让人听的头疼欲裂。
周轩只得皱紧眉头,屏住呼吸,随即看了下小豆芽,发现她没什么特别的反应,才哑然失笑,暗道:原来就自己娇气。那王方并不知道周轩从未去过任何据点。
现在的布置其实是某个杰出长老的提议。因为这些据点明面上也是村子,便会时常有恶吏、地痞来打秋风;丐帮虽然不怕,但应付起来也是麻烦。
打伤了人还得换据点。
自从这样布置以后,便再也没有人来过。
再往前走便是一座座破烂的房子,有人在收晾晒完的衣服,有人在门口劈柴,也有人在收拾采摘来的野菜,和寻常的村子没有区别。
待深入村子后,便有人突然跳出来,拦住众人,问那王方:“客从何来?”
王方答道:“九天而来。”
那人便闪开身子,说道:“请罢。”
原来与帮主相关的人都只能当地最高级别的长老接待,其他人无从过问。就怕有紧急之事被延误或机密之事被泄露。
王方继续前行,到村子最后一间房子处,一个拐弯后,房子后面竟然还有一条小路通往山上。
路口坐着两个乞丐,地上划了个棋盘,分明是楚河汉界,那棋子做的很是粗糙,却也能看出上面刻着兵马車炮,正杀的难解难分。
此时两人都抬头看来,见是王方,便又问了那句,王方作答之后,两人便继续厮杀。
进了小路后不远,竟然还有数条通道,王方走了右边第二条,接着又是七拐八拐,走了两次岔路,终于到了一片山谷中。
这里四面环山,极其隐蔽,山谷中用石头和树木搭了十几间房子。
这里很宽敞,周轩见有人在比划,有人坐在一起聊天,入眼处人倒不多,大概有二十来人。此时也有人看过来,瞟了一眼便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王方带着周轩来到最中间那间最大的房子面前,在门前说道:“九天来人!”
只听里面传来洪亮的声音:“进来罢。”于是王方便推门而入,等周轩带着小豆芽进去之后,他便又退了出去,顺手带上了门。
周轩朝屋内望去,只见一老人须发皆白,一张红脸,酒糟鼻,身材甚是魁梧,此时坐在一张桌子后面中,手里拿着信函在阅读。
周轩暗思,此等人物,在小说里不应该整天喝酒打架的豪迈形象吗?
那老人形象石贺说过,正是成都府据点的六袋长老林庆忠。
周轩于是行礼道:“小子周轩见过林长老。”
林庆忠此时抬头,双眉紧皱,应是遇到什么事情,但见周轩之后,便沉声说道:“帮主所传何事?”
周轩连忙掏出那封信和戒指一并交于林庆忠,便在一旁等候。
那林庆忠之前以为周轩替石贺来只是普通的送信,待一看那帮主扳指便觉得事情有些紧急。
于是连忙拆开信件,待看了几行,顿时大怒,红脸瞬间变成了黑脸,须发倒立,两眼怒瞪,衣服竟然被气劲鼓起,大喝一声:“岂有此理!”
说着便一掌拍在那木桌上,只听“砰”一声巨响,那木桌立时碎成数段,桌上物件洒落一地。
小豆芽吓的连忙躲在了周轩身后,又伸出小脑袋奇怪地看着林庆忠,不知道这位老爷爷为什么突然大怒。
周轩也是非常纳闷,也不知道石帮主写了什么,当下也不好作声,便继续默默等待着。
林庆忠打碎桌子后站了起来,继续往下看,却见怒气一下子消散不少,头发和胡子又重新垂了下去,脸也从黑色变回了红色。
此时他抬头看了眼周轩,又继续往下读去,待看完信件后,长叹一口气,走到窗前推开窗户,负手而立,看着外面半晌未有说话。
片刻后,他方转过身,看着周轩,神色复杂,沉声说道:“未想与周大人一别竟天人永隔。此仇必报!”
周轩一听,便涌起点点滴滴的记忆,禁不住便双眼湿润。
林庆忠见状,又说道:“你读过书,当知道君子报仇十年未晚。
周家只余你一人,莫要心急白白送了性命。”
他这是怕周轩冲动行事,急于复仇。哪里晓得周轩暂时是没有这个计划的。
周轩便沉声说道:“小子明白。”
林庆忠闻言暗暗点头,心想:此子能忍此等大仇,心性极佳,是个可造之才。
却不知为人如何?若仍能保持侠义之心,不失为武林之福。
当下想到石贺交待代之事,便说道:“周轩,你可愿加入丐帮?”
“周轩愿意。”
林庆忠颔首,随即想到锦衣卫指挥使宋忠便又怒从心起,便又说道:“宋忠此人不知残害多少忠良,实为天下公敌。待时机成熟,老夫自会助你除去此贼。”
周轩闻言感动,便行礼道:“周轩代周家谢长老大恩。”
这种事情,莫说帮忙,便谈及也有避讳,林庆忠能如此坦言,怎能不教人感动?
林庆忠谈完此事,方才看向那小豆芽,因石贺信中未提及,便问周轩:“这位女娃娃是何人?”
周轩闻言便交待了一遍,但未说峨嵋山下相遇,只言说山中相遇。
林庆忠知晓周轩身份无异,便未计较细节,想来周轩不说自有难言之处,听完后大笑道:“好!好!未入江湖,便有侠义之心!周家有后!周家有后啊!哈哈哈!”
于是看向周轩的目光不再只是同情,更多了一份欣赏。
略微思索又说道:“女娃娃的事老夫回来后会着人打听。
丐帮探听消息,不是老夫吹嘘,当为天下第一!
只可惜好好的女娃娃,这脸蛋却是毁了,那些村民也着实可恶。
“待老夫想想。”
说完便来回走动,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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