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是人,都怕麻烦,不怕麻烦还自找麻烦的,那是脑疾,不可救的。
瘟病,这个名字是民间所有人闻之色变的传染病,也难怪在铁锤妹妹患病后,以前温厚热情的邻居会冷眼旁观,甚至避之不及。因此,这也是人之常情,怪不得他们。
至于王富贵,他也是芸芸众生中的一粒微尘,可他现在却也觉得自己得了脑疾。明明铁锤已经说让他离开了,并且也没有奢望自己能够救他妹妹的意思,可他明明已经离开了,为何还要回去?
他记得那个瘦弱男子,第一天遇到他时,可是手提两把斧头,凶狠至极的看着自己,若不是自己学得两手逃跑的本事,说不定还真得被他吓唬得两手空空。
但转头一想,那个瘦弱男子抱着自己的裤腿泣不成声,以及在自己表达愿意伸出援手时的欣喜若狂,心里又是一阵复杂。
再想到后来,这个装腔作势的山野强盗,照顾生病妹妹时的小心翼翼,还有得知妹妹是患上瘟病时的失魂落魄;以及拿到自己离开时留下的所有风寒药,看着他离去的表情......仿佛又回到没有遇到自己之前,只能靠打劫钱财给妹妹抓药看病的那时候的无助......绝望。
王富贵挣扎许久,才在心里埋怨道:“王富贵啊王富贵,可不是我没劝过你啊,是你自己多管闲事,到时候被传染了可怪不得我。”
想着想着便也笑了起来,扬起马鞭,大力抽在老马屁股上,老马一声嘶鸣,后蹄一蹬,瞬间跑了好远。
......
王富贵又回到了这个小小的村落,铁锤家的瓦房在村子的最里面,从这望去,房门紧闭,孤零零的。王富贵紧了紧刚买来的面罩,轻轻敲了下们。
不一会儿,铁锤就将大门打开一条缝隙,伸出半个头来,待看清是王富贵的身影时,有些难以置信:“少侠,您不是已经走了吗?”
不过,铁锤的眼神中,又重新闪起了光。
“我确实是走了,可是走到一半,就被一伙土匪打劫了钱财,这不,没了盘缠,只好来投奔你兄妹俩了。”王富贵没好气道:“你就打算让我站在门外歇脚吗?”
铁锤这才知道自己的失态,连忙打开大门,将王富贵迎了进去。
“小女子杨思淼,见过公子,多谢公子救助之恩。咳咳......”
王富贵刚进门,便瞧见一位穿着素白睡袍的少女站在自己的房门前,先是温柔一礼,然后眉头一皱,就捂嘴咳嗽起来。
少女脸色的潮红退去不少,露出原本不算白皙的肤色,一双眼睛充满疲惫之色,可看着自己和铁锤的目光中,又带着许多温婉笑意。
“公子,小妹在喝下您的药后,没多久便醒了,但身体还很虚弱,听俺说是您救了她以后,她一直想见见您......”铁锤说完,便搀扶着少女去床上躺下。
听得铁锤对自己的称呼从“少侠”转变为“公子”,他有些奇妙,这还是几个月来,第一次听见这个称呼。
要知道,“公子”一词,最开始是非公卿士族子弟不可称,后来稍微宽松些,但也只是对名门望族、世家豪阀子弟的尊称罢了。等闲不可称作“公子”。
摇了摇头,王富贵笑道:“铁锤大哥,公子不敢当,你比我年长些,就叫我王老弟吧。”
铁锤连忙摇头,声称这是对自己的不敬,王富贵便不再坚持。而少女就比铁锤玲珑许多,轻轻地喊了一声:
“王大哥,思淼有病在身,不能招待您,还望勿怪。”
王富贵摆了摆手,并不在意。在少女重新睡下后,王富贵示意铁锤,出了房间。
“你跟她说了吗?”
“没有,俺只跟她说是染了风寒,让她不必担忧......”铁锤微微苦涩。
“你做得不错,来,把这拿去,准备晚饭吧。”王富贵一边说,一边从马背上取下一个包裹,包裹里有几斤米,还有一些菜。
铁锤接过后,王富贵伸手,将自己脸上的面罩取了下来。
铁锤大惊,想要阻止:“公子,您这......”
话没说完,王富贵已经取下,摇了摇头道:“无妨,让思淼看到我终日戴着这个,不免会多想。”
铁锤眼眶微红,用力地拿着包裹往厨房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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