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迎亲队伍返回贵和堂的日子,新娘子萨仁格日勒,骑上一匹怀孕的母马,寓意着多子多孙的美好愿望。
送亲的娘家人不是很多,都是骑着快马的年轻人,这些小伙子表现得有些兴奋,早已是摩拳擦掌的跃跃欲试。
端坐马背上的萨仁格日勒,悄悄对陪嫁的小丫鬟,低声耳语了几句。
那丫鬟抿着嘴笑,萨仁格日勒瞪了她一眼。
小丫鬟这才嬉笑着,跑来新姑爷的坐骑旁边,低声说道:
“那些年轻人会来抢夺姑爷的帽子,千万不能让他们抢去喽!”
“呃!为啥要来抢帽子?”
董七女问小丫鬟,而那丫鬟却已经跑开了。
心里疑惑,转而望向身后的新娘子,却见萨仁格日勒羞涩地蒙上了盖头。
迎亲队伍走出南阳没多远,果然就有送亲的年轻人,靠近新郎官,试图抢夺他头上戴着的帽子。
这是宝家族人,要与新郎比试敏捷、以及骑术是否精湛。
新郎官的帽子要是被抢走,新娘子是要随他们返回南阳宝家。
而新郎还要设宴款待这些骑手,算是对新姑爷的一种惩罚。
若是新姑爷保住头顶的帽子,足以证明骑术精湛,新娘子就会很有面子,那些送亲的族人,便会原路返回,大家各奔前程。
董七女从小跟姥爷练习骑术,加上他敏捷的身手,那些年轻人想要抢夺他头顶的帽子,却是谈何容易。
新娘子家族的那些年轻骑手,经过数次尝试以后,知道不可能抢夺到新郎的帽子,也就不再为难新姑爷,彼此招呼一声,打马原路返回南阳。
不明所以的董七女,以为自己得罪了那些娘家人,亲也不送就此返回,顿时有些惴惴不安起来。
心慌意乱地坐在马背上,愣愣的看着那些年轻人逐渐远去,有些不知所措,想要喊他们回来,却又不知该如何称呼。
无奈之下,只好求助的望向新娘子。
萨仁格日勒撩起一角红盖头,看到略显尴尬的新郎官,以为自己做错事而流露出的窘态,不由得抿嘴而笑。
却也抬手示意他,可以继续赶路,不必理会那些族人。
见新娘子没有责怪之意,董七女顿时放下心来,打马继续前行。
后面跟着装有陪送嫁妆的车马,悠扬的唢呐吹奏着喜庆的旋律,一行人浩浩荡荡,继续前行。
这段路程走了将近个把时辰,终于来到贵和堂的院门前。
早已候在门前的迎亲人众,早早就燃放爆竹,吹鼓手们更加卖力的鼓起腮帮子,悠扬的迎亲喜乐,响彻开来,增添着喜庆的氛围。
萨仁格日勒由陪嫁的丫鬟搀扶着,走进贵和堂大宅院,将手里拿着的马鞭,扔在天井里,表示从今以后,她便是和婆家一条心了。
莲步轻移,跨过马鞍迈火盆,足踏红色地毯步入喜堂。
接下来便是举行繁琐的拜堂仪式,司仪发出阴阳顿挫的语调,摆布着一对新人,拜了天地拜高堂。
董老太太乐得合不拢嘴,看着孙子领着新娘子去了洞房,这才起身回到自己屋里,感叹着说道:
“难怪宝家规矩多,原是人家养的闺女,如花似玉。”
屋里的几个婆娘听了,跟着说笑起来。
正此时,萨仁格日勒的陪嫁丫鬟,进屋来给老太太行礼,说要给她家小姐找位梳头妈妈,将小姐出阁前的发式,改梳成媳妇的样式。
有种说法是‘一朝梳头终生为母’,梳头妈妈是新媳妇,除双方父母以外,最为亲近之人。
而这个梳头妈妈,也是有讲究的,需是儿女双全的妇人,才有资格做这个梳头妈妈。
对于宝家的这个习俗,媒婆早已和董老太太讲过,只是当时并未在意而已。
这会儿人家来找梳头妈妈,董老太太就有些为难,让外人来做这个梳头妈妈,老太太着实有些不甘心。
不过还好只宝家才有这个讲究,老太太随意瞅着屋里几个人,心里已经有了中意的人选。
然而却故意冲着香椿说道:“香椿你去给她做这个梳头妈妈。”
“俺算不得全活人儿,还是香儿姐去最合适。”香椿连忙推辞。
这话正合董老太太的心意,于是转而对赵香说道:
“香椿这么说了,俺也觉着你去最合适,既当婆婆又当妈妈,最要紧的是,人家要求儿女双全哩!”
屋里婆娘们听了这话,笑说老太太小气,这么好的差事,选来选去都是自家媳妇。
“谁让你们不弄全活咧!怨不得旁人。”董老太太笑着辩驳。
赵香吩咐百合取来新梳子,在婆娘们的嬉笑声中,起身往媳妇洞房走去。
有些拘谨的萨仁格日勒,房里正襟危坐。
丫鬟开门引领着一位妇人走进房间,只当是找来的梳头妈妈,却不知是婆婆亲自驾到,只起身说了声:
“有劳妈妈!”
萨仁格日勒梳妆台前落座,面带微笑的赵香,拿起梳子给她梳头,开始了婆媳间的第一次对话。
“头一天进门,难免有些紧张,过些日子适应了,也就好了。”
“妈妈可知,这贵和堂的规矩多不多?”萨仁格日勒依然忐忑,试探着问道。
“你是少奶奶又不是做下人,能有啥规矩,再者说了,有老七那混小子护着,啥规矩也是给旁人立的,还能约束了你不成。”
赵香漫不经心地说着,随她同来的百合,抿着嘴偷笑,忍不住插了一句;
“到时候呀,就怕七少爷顾了这头,顾不得那头呢!”
“要你在这儿多嘴!”赵香瞪了百合一眼,吩咐她取些头油来。
本想打发多嘴多舌的百合出去的,不想宝家陪嫁来的丫鬟,插嘴说道:“头油这里就有,姐姐不必跑这一遭。”
这样又把百合给留了回来。
赵香只好作罢,眼神儿示意着百合,不许她再多嘴,这才继续给儿媳妇梳头。
百合伸了伸舌头,安静的立在了一旁,
屋里有些沉闷,满怀心事的萨仁格日勒,又问了一句:
“妈妈您与婆婆可相熟?”
赵香愣了下神儿,但立刻又反应过来,新媳妇还不知道,给她梳头的妈妈就是婆婆;心里暗自好笑,嘴上却说:
“熟呀!熟的跟一人儿似的,怎么想起问这个?”
“婆婆她,还……还好相处吧?”萨仁格日勒终于问出了心里的担忧。
百合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院门处忽然响起爆竹声,随后有个丫鬟,慌慌张张地跑进屋来,道:“新娘子的花轿就要到了,老太太问您这儿好了没,急着让您过去呢!”
“嗯!这就好了,”
赵香打发走传话的丫鬟,依然给儿媳妇梳好了头。
临走,赵馨俯身对萨仁格日勒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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