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六啊,现在,你应该积攒了好多作品了吧?也过来投一下稿嘛!”
张老六接过婷婷手里的毛巾,也是要借着擦汗极力地掩饰调整一下,心里也还在想着应该说些什么,才好不要让自己在表弟面前太难堪。显摆,卖乖,轻狂孟浪,有失本分,这在知己亲戚的面前就着实不该,让人清楚看到自己的另外一面,真真正正的软肋了啊!
耳边突然炸响起曹云翔的声音,这就完全打断了他的痴迷思绪。茫茫然迎着声音去看,也就不由得一怔,天!这一回真是丢丑丢到姥姥家里去了!当下,就不知道应该怎样应答才好。
“咱们总不能光盘算这砖头瓦块的劳民伤财,也应该关注一下咱们的精神生活呀!你们说,是不是?”
对于张老六拿回老宅,一直忙于大兴土木,从此就有了正当的理由和借口,与自己越来越疏远,曹云翔曹老师一直就很不满意。所以,这个牵涉甚广的话题,也真的有些不好说。张老六,游自强,包括也早已有所熟识的安联,三个人一直都在各自的心思里,一时间就都转不过这个弯儿来,竟然就都没去接这个茬儿。
好在陆晓芬老远就看到了,让身边的姐妹们扶着梯子,照望着不要让孩子们出了事情,自己就忙不迭地跑过来:
“哎呀,今儿个是什么日子啊,曹老师!您怎么来了啊?”
比及张老六、游自强这样冷儿吧唧的拉长脸,当然还是陆晓芬的客气热乎好说话,曹云翔也及时地转了话风:
“连政府大院里,都在说你们张家在拍电影呢,你说,我这管文化的,能不过来转转吗?”
这也正是开门见山的严肃主题,张老六当下警觉,也就对陆晓芬有些毫不客气了:
“你怎么还曹老师曹老师的,应该喊曹站长了啊!我不在家,可你不是去喝过酒了吗!”
依仗邓云松等人的卖力张罗,和各方面的积极支持、协助,曹云翔的文化站站长就职仪式,举办的十分隆重。但凡相识,闻名,没有不到场恭贺的。趁着张老六的不够通情达理不在家,陆晓芬也就毫无例外地做了一回头面人物。尤其是这方面风光喝彩事情,也就根本不需要考虑儿女双全等等方面的忌讳,陆晓芬也还就踏踏实实地坐了一回她们桌上的上席。
“哎哟,我的曹站长呢,您今年的投稿写稿任务,现在就在想着提前冲刺了吗?今年的第一,又没跑了啊!”
吴天风端着一盘鲜亮艳丽的葡萄走了过来,曹云翔也笑一笑,忍不住掐了几颗,拿在手里,慢慢地剥皮。
“是啊,我们就是要做第一。你跟老六,还有小游兄弟,还有咱这远来的亲戚,你们几位可都要多多赏光,帮忙啊!我们可是没有任何忌讳的,只要能投就行。”
“哎呀,站长啊,您太客气了。这个事情怎么是我们帮您的忙呢,应该是您提拔我们啊!来来来!咱们坐下来,与民同乐,普天同庆吧!”
相对于大家的普遍平淡,吴天风可就是分外热心起来。他这些年也已经跑了好多次的曹站长办公室,这一次又恰巧遇上,当然就更要借花献佛,好生侍候。如此也就及时地为大家解了围:“曹站长,您说我的牧云山考古,写的怎么样?能不能发?”
“这位老兄的官威,一天比一天见长啊!”安联似乎也有了莫名的感叹,“这里面应该就有大表哥的许多功劳吧!”
“曹老师也只是找到了适于自己的一份生存,我们不应该说太多话的。””游自强似乎有些沉默,或者稳重。而且,这当着真神在场的一般场合,可就是不能胡乱说话的。
“何止许多,怕要一大半的呢!”
赶紧凑身过来的的邓云松,却就没有赶上跟曹云翔及时地搭句话,也就吐出一口幽幽的冷气似的。
“老邓哥,你别胡扯,好不好?我怎么就一大半了。”张老六终于缓和了过来,也兜揽着大家再去如座,一边说,“这可不是我的事情,都是你的表嫂弄的,你知道!”
通过多少年的熬煎和打拼,终于荣升黄花镇文化站的站长,这也着实可喜可贺。而之所以能够把黄花岭久负盛名的文化事业都扛在自己肩上,这位曹老师曹站长也自然有自己的过人之处。只是这位曹站长曹老师最早最早的开始,却就是从陆晓芬这里因缘展开的。陆晓芬能够坐一会上席,貌似也很是应该。
曹云翔跟叶老三是一时的同学。当年,两个人也是极其难得的能说一句话。作为当时为数不多的高中生,自然也算是颇有文化水的人,所以也就容易寻一碗巧粮食吃。
据说,大概是在叶老三过世之后,已经三十大几的他终于接受了一次邀请,得以参加牧阳县文联、《牧阳报》编辑部在黄花镇政府驻地专门组织的新闻报道培训班。为了能够把黄花镇的黄花好好地宣传出去,当时的政府领导也是煞费苦心。
这在当时,能够得到一个千方百计的培训班座位,也是殊为不易。据说,这里就有叶老三事件的深层次牵连和触动,毕竟黄花岭当年的高中生的确不多。政府驻地为期两周的学习期间,也是十分的庄重豪华。所谓一岁年纪一岁心,曹云翔自然珍惜这破格邀请的天赐眷顾。在他跟大家一样写过一些指定篇目之后,他还写过其它的一些。这就包括一篇专门写陆晓芬。
这应该是他去田家湾——田庄走亲戚串门的时候,听人说起了泼辣能干的陆晓芬。自己来来往往也还亲眼看到过陆晓芬自己一个人攻独轮车,盘大山,心底自然也会有一些的特别的感触。
考虑到作为军属出身的陆晓芬,也还是当时的义务军人准家属,不仅在自己的家里吃苦耐劳,也更是为人丁稀少的解家任劳任怨。这里最重要的当然是对于参军服役的大力支持和无私奉献,是为当代军队建设做出一份独特的贡献,他分明地感觉到这份精神与意义的无比重大,就费灯熬油地写了出来。
只是稿子写出来了,却又完全是既定写作计划之外的不能入流事情,属于自己不听话的乱说乱动,与当时黄花镇大政方针的宣传口号就很不合拍,这个与主旋律格格不入的插曲,自然是不被看好的,所以培训班里请人指点,也就没有人打理,他自己投递到《牧阳报》、《牧阳文艺》,也就没有任何表态,一直石沉大海。
自己的努力自己珍惜,他当时也是有些特别的痴迷,总是觉得自己做的没错,就再贴上八分钱的邮票,投到了当时的省报。仍然是没有一点儿动静儿,这也就让他彻底死了心,知道自己在这个方面不会有大的出息,就依然埋头自己的蘑菇养殖了。
但是,三年之后,这篇文字,却就在第三年的三八节时候发表了出来。原来报社也都是要积攒好文章准备过节的,这就要有许多压箱子底的好货,以随时补足各种各样的精彩版面。
而且,无论多晚,一个地方上普通农家小姑娘的事情,竟然就堂堂正正地登上了省报的版面。尤其这又不是政府机关的官方事情,这在地方上可就是破天荒的头一遭,比着当时各种各样的立功受奖喜报还要轰动。
牧阳县的各个职能方面闻讯而动,要进一步深化、强化报道,坐实,做好。但是偏偏陆,解两人已经分手,陆晓芬做不了未来的军嫂,也已经成了小木匠张小六的人,而且经历一番风雨之后还去了大老远的沈阳,如此也就没有什么文章可做了。
但是,也就因为这件事情,独具慧眼的曹云翔一下子就在地方上走红了起来。省报的编辑们再来牧云办正事儿的时候,也还借着认识一下为由,一起在政府食堂吃过饭,据说也还就有了其它更多方面的深层次交流等等。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