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景云,你在干吗呢?这是,这是与阿姨——与妈妈赶集去了?”
看到岳光霞靠边停下车来,热情主动地与百般不堪的自己打招呼,齐景云不由得内心一振,也还是有些很不好意思的羞涩。他侥幸刚刚借着空心砖场的水管,把灰头土脸的自己淋了一遍,才换上的稍微干净衣服。
可是背后的妈妈稍一露头出来,从邋遢的裤脚到斑驳的头发,全身上下的灰白水泥颜色,也就把所有一切都暴露干净了。这就让岳光霞有些后悔自己太过理想的多嘴和揣测,眼神里也有了些许焦急、尴尬的神色。
人,只要是习惯于从上向下望的时候,总不免会有这种完全意想不到的无奈处境。好在只要在现实里落了地,也就不会再有任何的怪诞和误解。只是景云妈妈向来口笨嘴拙,也从来都不会为自己和儿子遮挡、辩解,一把年纪的人了,也还满是那种纯属多余的畏惧和胆怯,就缩手缩脚的,说不出任何话来。
“你!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也来看看黄花啊!”
苏静文探出头来,满是莺声燕语的矫情。看看满车花红柳绿的女同学,景云妈妈也知道今天的自己真的是给阳光帅气的儿子丢尽脸了,不仅越发地躲向儿子高大的身后,也还就更加地低下头去。
“我们班里的同学大部分都来了吧!你先跟阿姨回家,方便的话,也过来啊!”
韩光霞也还是那份一如既往的善良和体贴。景云也只好满口答应着。《黄花》是张爱玲发表在《牧云文艺》上的几组小诗,写黄花岭,黄花岭镇,也写各种各样的黄花白花与红花绿叶,已经有好几期的连载,这在学校里村子里就很是轰动。
尽管大家并不知道这大都是为了女儿的出人头地,仰赖曹站长的运营功德,可都很是喜欢这份朗朗上口的品咂吟咏。所以比较苏静文的文学女神称号,玲玲也就有了一个“黄花”女神的美名,只是玲玲不允许大家这样叫,也就只能在避开她的时候,私底下的时候才这样喊。
“妈!可能是我们班里的同学们都过来了,都去玲玲姐的家里了。我过去看看,是不是大家一起商量填报志愿!”
眼看着车队呼啸而去,来到家门口的时候,景云也不由自主地这样说。景云妈妈仍然满是愧疚,看看别人家的孩子都是优哉游哉,正经享受这高考之后的轻松和闲散,自己一样细皮嫩肉的景云,却还是要跟着自己劳累受苦做着最脏最累的活,也就有些不忍。而且,人家都来到家门口了,又还真诚地邀请自己家的孩子,你再怎么着,又怎能给脸不要呢?就让儿子换一身好看的衣服,也去看看,记住不要扫了人家的兴。
这也是齐景云这一辈子跟自己妈妈说的最后一句话。作为自己巴不得的热火事情,看着妈妈要去园地里割韭菜,原本想着用不了妈妈烙饼的空儿,就会赶回来的。那个时候,自己的姐姐也应该能够起床,一家人就可以一起坐下来吃饭了。
刘玉禄的富贵帮,景云是傍不上的,也是不能傍的,远远张望也不好,就跟着岳光霞的车上了黄花岭。啃了几个苹果,再带登儒冒险走了小路,既然又一起回到了张家,也就不好意思再抽身离开。一起留下来吃了午饭,下午去牧云山还要骑车,这就不能喝酒,直到晚上回来,才真正地放开量来。
自己爸爸在的时候,也总会有一些大肆吃喝的时候,只有妈妈,姐姐跟自己过日子了,家里一般也不会有客人来的,也就没有这种肉吃满腮的时候。终于有了豪情干云的机会了,景云也是很痛快很彻底地放松放肆了一回。
第二天早上起来,天已经大亮了。知道妈妈心疼自己,没有舍得喊自己起来,这就很有些难为情,想起摩托车还在张家大院,就赶紧小跑着赶去,要骑车去帮妈妈。作为男孩子,自己自然不能比已经受过许多高等教育的姐姐,就应该力所能及地为妈妈多分担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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