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多,许时晖瘫在床上。这是他这周连续加的第四个班,又赶上这周是小周,还差两天才能休息。他略眯上眼,天花板上的廉价日光灯管晃的他头疼,脑子里突然蹦出来很久之前读的小说里男主信中的一句话,“生命在你手里像一条迸跳的鱼,你又想抓住它又嫌它腥气”,时晖觉得这话用来形容自己的婚姻倒是十分恰到好处。
这间不足十五平米的小屋是三室一厅中最小的一间,合租每月也要三千多。因为离公司近,许时晖才狠心租下的,这样工作日加班就可以不用回家了。他前年在外环贷款了一套新房,说是外环,在他看跟郊区也没什么分别,到他这新单位地铁单程要一个多小时。在纠结了一个月之后他还是决定在近边租房,又来回看了一个多月才订下的这间。当然了,工作只是其中一个原因。
许时晖今年三十二岁了。这是他毕业的第十个年头,也是工作的第十年,却也是转行的第一年。他觉得自己和十年前一样,是懵懂着被扔进了全新的领域,少的大概是当年的那一丝憧憬。
他对自己已不抱什么希望了。大学时他学的是化学工程,也是当年高考被调剂过去的,不感兴趣的学了四年,后来毕业也只做了化工的行业销售。算是夕阳产业,但刚毕业时还是怀揣一点儿微不足道的志向的,大概就是不愁吃穿吧。一开始的生活确实还行,进的是一家老牌外企,当时物价便宜,薪资还过得去,没有加班,空暇时生活也算有点儿乐趣。记得那时候好像迷了一段时间的话剧,一下班就全城跑,倒不觉得累。现在竟记不得什么了,闭上眼能想起来的只是没完没了的地铁公交和排队入场退场时的烦躁不堪。回忆是不光彩的,因他现在的生活里已没有光了。唯一剩下的大概是那整整齐齐的票根,早在买房搬家时被他毫不犹豫的丢掉了。留下看到也是难过,他当时是这么想的。那年他刚好三十岁,是认识杜明慧的第五年。
晚上十一点,杜明慧像是被提着线般麻木的拧开了家门。空无一人。安静得让杜明慧舒心,疲惫盖过了所有,寂寞早已不值一提。
没有开灯,她径直的走到冰箱门前,里面微弱的蜡黄色灯光照在她脸上,显得她更为憔悴。已经没有吃的了。她翻了翻,原料倒是还剩点,可自己也没力气开火了。划开手机,最快的外卖也要五十分钟。算了还是泡面吧。接水的时候她踮脚翻开了水池上面的壁橱,里面七七八八摞了十几袋泡面,那还是之前许时晖买的。
那时她刚生病,许时晖又换了新工作忙的不得了,晚上到家也要十一点多,不愿意麻烦她做饭就是靠泡面撑过来的。杜明慧看到这些袋子,苦笑着摸着了最近的一袋,懒得看是什么就撕开了包装,在下手橱柜里摸了两下,也没摸到一个合适的大碗,想起来定是昨天着急,撇在水池里了还没来得及刷。只得拿出个小小的瓷碗,把面饼掰成两半塞了进去,这还是她之前独居的时候用的小碗,因为年头太久已经很长时间没用了,当时搬新房的时候为什么没扔掉呢?她记不太清了。现在碰到它仿佛触到以前的时光,一阵委屈急速向她涌来,杜明慧来不及分辨便挣扎着脱掉衣服冲进浴室,手忙脚乱的拧开把手,淋浴水喷出的时候仰起头感到脸上一股热流滑过,好险,她差点以为那是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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