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唱针缓缓划过黑胶充满质感的表面,头版唱片零星的“爆豆”声混杂在悠扬的音乐中,更添上了些许岁月沉淀的独有韵味。
兼职餐厅的旅馆还未正式开张,厨房里已然叮叮当当着早早的忙碌起来,一阵阵从中飘飞而出的浓郁香味,引得楼梯上刚从睡梦中挣扎起身子的住客食指大动,倦意不由一扫而空,连打到半途的呵欠也随着津液一同生生咽回了口中。
而在他们依次在餐桌前落座之前,吧台前还未熄灭的昏黄灯光下,早已安坐了几个身影——熟稔的老客总是能够拥有特权,在开业之前从侧门溜进屋子,一边悠闲得读着报纸,一边品尝老板精心烹制的料理,为新一天的开头安上一个美好的开头。
里恩就是其中的一员,松了松脖颈上裹的严严实实的咪西围巾,趁着餐盘端上前的间隙,从身旁的架子上随意取下了一份看起来颇为花哨的报纸,瞅了瞅首页上最为醒目的报道。
《国家公园森林大火之后隐藏的惊天阴谋?》
本报讯(实习记者扎克)七曜历1202年7月,露纳利亚国家公园突发惊天大火,三成林木在烈焰之中毁于一旦。本报实习扎克途径凯尔迪克,恰逢其会,为您带来被掩盖在官方发言之后的真实。
根据我们尊敬的宰相阁下吉利亚斯·奥斯本伯爵大人发布的通告,森林大火的起因,是由于帝国游击士协会非法集会,并在没有得到允许的情况喜爱,在国家公园之内,和不明武装团体发生激烈冲突,最终事态失控,引发火灾。
但据本报记者所知,在火灾发生之前,克鲁琴州领邦军就先一步对国家公园的所有正式入口进行了封锁,因此也和试图闯入其中的铁路宪兵队成员发生了激烈的口角冲突。显然,不论是高高在上的贵族老爷,还是和蔼可亲的宰相大人,都在事态恶化之前得到了一定的情报,并采取了相对消极的态度,放任事态的发展。
因此,我们有充分的理由怀疑,官方声明之中隐藏了大量的事实,素来在民众中拥有良好口碑的游击士协会,不幸地在两大势力的博弈所最终产生的默契之中,不幸地充当了替罪羊的角色。
故而,本报作为人民群众的喉舌,民主的坚定支持者,呼吁大家团结起来,抵制取消游击士协会合法地位的赦令…………
当然,虽然官方在此次事件之中有很多令人失望的地方,但在事后的重建工作上,其还是取得了卓有成效的业绩——仅仅一个月的时间,森林之中的植被就复原了大半,再次重现了往日繁茂的盛景。不得不让人怀疑,如此的奇迹,是否来自女神的赐福。
若非在结尾还不偏不倚地夸奖了一番官方的重建工作,里恩真心有些怀疑,这位从头到尾都在对铁血宰相和贵族冷嘲热讽的实习记者,是不是游击士协会特意请来的枪手。看似莫名其妙的逻辑,竟然多多少少地猜到了事件的真相。《帝国太阳报》么,作为一家创办不久的小报,还真是不容易啊。如此大胆的发言,也不怕被兼职舆论管制的情报局直接找上门去,想必,它也存续不了多久了。
“小子,你的叉烧包和豆浆。”餐盘重重地拍打在柜台上,可几乎满溢的杯中,豆浆却是一丝一毫也没有泼洒出来。恰到好处的巧劲,昭示着里恩眼前这位一身腱子肉的光头大厨拥有不俗的身手。
“谢了,拉尔大叔。”刚开始的时候还有些反感,可厮混熟了后,里恩也早已对他粗声粗气的称呼习以为常,甚至喜欢上了其中那份毫不掩饰的亲昵,“大叔,你老是在架子上放这些唱反调的小报,也不怕哪天帝国情报局查上门来。”
“哼!”不屑地怒哼一声,随着笑意的消散,拉尔横肉蔓生的面庞,因为他刻意露出的凶相显得愈发狰狞,“呸,这儿可是东方人街,虽然比不上共和国那儿繁盛,但别说是情报局的探子,就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大贵族,也得让上我们几分。”拉尔张扬的话语在这座旅馆内颇得人心,不时有人鼓掌起哄,甚至还有几个青年不伦不类地高高举起手盛着豆浆的瓷碗,试图装出举杯致意的豪迈模样。
当然,谁都没有注意到,在一番豪言壮语过后,拉尔却是屈下身子,在里恩的耳畔露出了生意人特有的狡黠表情:“再说了,我这小店,还不是有你这位情报局的大人物罩着么。”
这般无赖作态,引得少年不由一阵苦笑,不得不急忙养了口豆浆掩饰过去,低声用只有两人能够听到的话语“我只是个少尉而已,还是举例资历最浅的一个,实在算不上大人物。”
促狭地眨了眨眼,这位拥有着远比其粗犷外貌细腻心思的汉子,又讨好地为里恩添上了一只刚做好的叉烧包。
“好了,反正劝了你那么多次也没见什么成效,我也就不多嘴了。”里恩哭笑不得地夹起叉烧包,一边品尝着其中滋味,一边开口问道:“拉尔大叔,最近有没有桑桑姐的消息,前几日,强霍大叔几天前可是又写了封信来询问我调查的进展。若是再不能得到点实质性的消息,我怕他会为了桑桑姐丢下克洛斯贝尔的餐馆,亲自出马。”
“桑桑啊。”同样出身共和国的拉尔,也算是强霍的旧友,两人年少轻狂的时候也曾一起故乡打拼过。可惜在真正做出一番业绩前,两人便因为一次意外各奔东西,分别到克洛斯贝尔和埃雷波尼亚帝国操持副业,开起了餐馆。待各自安顿下来后,两位老友偶尔也会在逢年过节时串串门,喝上一盅小酒,感叹下往昔的峥嵘岁月,关系便没有就此完全生疏下来,“夏天的时候这小妮子倒是来过一头,可惜,没过多久又匆匆地走了。对了,就是国家公园莫名其妙爆发森林大火的日子,倒是忘了知会你和强霍这老小子一声。”
“是那时候啊。”的确,那段日子不得不滞留在凯尔迪克可是忙碌得很,一时间也无暇分身关注其余事物——被《帝国太阳报》实习记者称赞为女神赐福的奇迹,其实大半是里恩的功劳,地之精灵无私赠与的大部分力量,都被少年回馈给了那片土地,“真是遗憾,拉尔大叔,如果下次桑桑再次回来的话,还请务必第一时间通知我,即使使用秘密渠道也无妨。”
“明白了,你这后生,倒是比桑桑他老爹还上心思。”想到什么的拉尔,陡然用一种不怀好意的目光打量起了里恩,盯得少年一阵寒颤,“突然发现,里恩你这小子,除了这有些出挑的眸子,只要换上身传统装束,就是不折不扣的俊俏东方少年。我可记得强霍着老小子有次酒后失言,说过桑桑以后定是要嫁个纯种的东方汉子,嘿嘿,凑合一下的,你小子看起来也是蛮合适的么。”
“说笑了。”和拉尔开惯了玩笑,里恩的面皮也厚实上了不少,只是微微一红,便又复作淡然,让没能挠到痒处的拉尔,只得悻悻地摇了摇脑袋,又回后厨操持生意去了。
既然没有什么其余重要的消息,自己吃完餐点后,早些回房里去,给强霍大叔回上封信,再开始一天的行程吧。如此想着的里恩,施施然夹起最后一个叉烧包,慢悠悠地便要放入口中,骤然,他感受到了一道异乎寻常的目光——踌躇,犹豫不定,可又蕴含着赤裸裸的渴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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