坛村群山环抱,有浅有深,村中却地少且贫。鲜有村民以种田为生,多去山外的渔阳城寻找生计。村人的日子虽不富裕,该有的倒也不缺,勉强凑合。
村口的戏台下,坐着一群孩子,台上一个少年滔滔不绝。
“这抓兔子,可是大有学问,只要进了山中,我只用看一眼就能知道哪有兔子洞,要是让我待上一阵,那一个兔子也别想跑。”这孩子生得浓眉大眼,深深的眼窝,神气道。“不是我吹,论抓兔子,全村我说是第二,没人敢说是第一。”
“你可就吹吧,上次怎么让兔子跑了?”台下一个半大的孩子大声问道。
“哈哈哈哈哈。”一阵哄笑。
“那是,那是……人有失手,马有失蹄,跑一次怎么算数,你不还说上次的兔腿好吃吗?”台上的少年涨红了脸,也不知道哪学的两句话,反击道。
“那……兔子哪有酒好,我爹说了,酒喝下去甜甜的暖暖的,肯定比兔子好多了!”台下的孩子不甘示弱。
“酒我也喝过,我还和城里的酒馆老板是好哥们儿。”少年心虚道。
“吹牛逼。”台下孩子揭穿道。
“不信?不信我下次带你去城里喝酒,不用给钱!”少年赶鸭子上架道。
“真的?”半大的孩子将信将疑。
“真的!”少年大声道。
夕阳透过群山斜照在戏台上,台下的孩子陆陆续续被父母叫回家中,只剩下台上的少年一个人孤零零,望着夕阳发呆。待到天色彻底暗下,便独自回到家中。
少年名叫陈染,从小没有父亲,跟着母亲长大,三岁时恰遇流年不利,母亲生病去了,便成了孤儿。周围的邻居瞧着他可怜,便商量着轮流接济。孩子聪明伶俐,大一点成了孩子王,打兔子掏鸟窝,样样精通,也讨大人喜欢,什么事看过一眼,便能学得有模有样,于是谁家送信、跑个腿、干个杂活都让他去,每次陈染都能不负所托。忙也不白帮,村人事后也会给他一些吃食,让他度日。陈染就这样逐渐长大,如今已经十余岁了。
那半大孩子叫王苕,是邻居家王三的孩子,王三是个采药人,常年不在家,妻子嫌他无用,跟别人跑了。王苕也常一个人在家,两个孩子相差几岁,虽常拌嘴,却是好朋友。
一日,陈染接到邻居莉娘的嘱托,让他去给渔阳城北码头上的丈夫捎个信,说是偶感风寒,需要带些药回来。莉娘心善,每次陈染帮忙办事,都能多得一些食物,有时还能得一些城里的新鲜玩意儿。陈染赶忙准备,正待出发,却看见了门前的王苕。
“怎么?王叔叔又不在家?”陈染道。
“上山采药去了。”王苕闷闷不乐,“你这是去哪?”
“进城!”陈染骄傲道。
“进城?那带我去喝酒!你不是说你城里有个好哥们?”王苕喜道。
“这……路上翻山越岭,你能行吗?”陈染想让他知难而退。
“我可是采药人的儿子,山算什么。”王苕不为所动。
“这一去一回三五天,到时候王叔叔回来不见你怎么办?你还是别去了。”陈染没有放弃。
“爹说了这次没有半月回不来。”王苕道。
“莉娘病了,这趟走得急,我怕你跟不上。”陈染还不罢休。
“没事,我跟得上。”王苕道。
“……”陈染无语,拗不过,只得备好干粮,带着王苕向渔阳城出发。
两位少年出了坛村,一路嬉笑打闹,天为铺盖,地为床,两日便到了渔阳城,也不觉得累,路上还逮了两只兔子,别在腰间。城门外门卫见是两位少年,稍作询问,又道是着急买药,没有为难,放行进了城。
渔阳城在青鸾之东,坛村之北,城东有一条河穿城而过,直入大海,城中人多以水生。少年二人去码头送了信,拿了钱,打听了药房的位置,正去买药,行至半路,突然闻到一股酒香,二人驻足。
“上好的酒嘞,五文钱一两。”小二在酒肆门口卖力地吆喝着,希望能招揽些客人。
“染哥,什么时候带我喝酒。”王苕挤眉弄眼。
“小孩子喝什么酒?”陈染没好气道,大大的眼睛却看向了酒馆。
“那你在看什么?”王苕道。
“没看什么。”陈染正欲走开。
“不会是没钱喝酒?”王苕怼道,“你不说酒馆老板是你朋友?喝酒不要钱?”
“那是……”。陈染话未说完。
“二位小英雄,可是要喝酒?里边请!”小二走上前来笑嘻嘻道,打断了陈染,眼睛盯着陈染腰间的兔子。
“走吧走吧。”王苕急不可耐,推着陈染便进了酒馆。
“来半斤米酒。”王苕对着小二学着酒客模样道。
“好勒,小英雄,您稍等。”
两人唏哩呼噜,喝了酒,王苕不胜酒力,埋头倒下。陈染却犯了难,这最后一杯酒,硬是喝了一个时辰,喝到了太阳下山。
小店里本就冷清,此时店里只剩陈染、王苕两位客人。
小二见陈染一杯酒喝了半天,也不见少,便凑上前来,“小英雄,还要酒吗?”
“不要了。”陈染无奈道。
“那您把账结一下,半斤小酒,二十五文钱。”小二道,眯着一双小眼睛。
陈染默不作声,埋着头,左右为难。
小二在一旁看着,只是笑,也不出声。
“咳咳,你包里不是有三十文钱。”声音从酒馆角落传来,不是别人正是酒馆掌柜。
小二听见此话,连忙对着掌柜挤眉弄眼。
“那是给莉娘买药的钱,我不能动。”陈染道。
“那这酒钱……”掌柜的道。
“我...我拿兔子抵!”陈染灵机一动,想起了腰间二兔。
“那兔子你卖我,二十五一只,两只五十文,你过来我再给你二十五文。”掌柜的道。
陈染不敢抬头,不见掌柜样貌,留下了兔子,拿了二十五文钱,叫醒了王苕,离开了酒肆。
“又欺负小孩子,真不是东西。”楼上走下一位俏丽女子,对着小二笑骂道。“掌柜的也不管管?”
“兔子,兔子。”小二呵呵一笑,拿起了地上的兔子。
掌柜的不说话,看了一眼兔子,又捧起了书看了起来。
陈染二人离了酒肆,买了药,随意找了个地方,小憩一晚,就起程回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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