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已经隐去,天光昏白,只是太阳还红着脸躲在一隅,懒洋洋地不肯起身。
旷野之中,望山轻车独行,两只飞虫围绕车驾纠缠不休,其音嗡嗡,驱之不退。
心绪本就难宁,此时更是凭添了几分烦躁,于是乎心念微转,身侧的天地规则在最为细微处起了波动,只见突然有两束火苗自飞虫体内燃起,须臾间只余灰烬,扬扬洒落。
……
晨雾终于散去,远方隐约可见另几处营盘,分处在不同方向。
这些营盘虽然同属联军,但各部之间罅隙甚深,不少还互有仇怨,只是因为要剿杀入寇的域外凶煞才勉强合力,所以不仅远远隔开驻扎,相互间还暗藏了几分提防。
整支联军共分为五部,立前、后、左、中、右五营,每部均由一位仙师统帅。
立于中间的是中军营盘,尚国唯一幸存的仙师——尚贤——不仅是中军的主将,还被各家共推为联军盟帅,但也只领尚国及其属国军队。尚贤仙师虽传道授业无数,却从未习练过战阵,年岁就算以仙师来论,也早已是垂暮。而中军军力在联军之中又是最为孱弱的一支,仅有甲士百五十,奴军千人,人数不仅寥寥无几,而且仓促新组而成,兵将实在难堪一战。所以尚贤当上这个联军盟帅,实际上只是各家为了方便彼此牵制。
左军位置是烈国及其属国的军队,他们营盘占地最广,共有甲士一千六百,奴军六千有余。虽然战火最初是在烈国境内燃起,但不可思议的是,烈姓诸国反而实力保存得最为完整。或许是因为他们居无定所,又或许是因为他们的国土广袤人烟稀薄,总之在诸军之中,左军的兵力看起来最为强盛。
占去右军位置的是云姓三国,云姓三国地处高原,土地贫瘠,能动员起来的兵力有限,如今营中也只有五百甲士与两千奴军,但他们的兵卒长于使强弩,据传有独立歼灭域外凶煞一部的战绩,要知道这份战绩可是除却锋锐军以外,诸国各军中的独一份,世人都以之为强悍。
还有后军的营盘,由于被中军阻隔,从这里是看不到的。后军被分为两部,此处扎营的共有三千人,还有一半兵力留守海边船队。不管哪处,都是以来自碧水国的船夫桨手为主,虽然武装了起来,但在陆上战力依旧堪忧。而碧水国,人们对其了解甚少,只知道地处偏远,是东海诸岛国中的最强一国。但此次,如果没有碧水国的船队加入,联军也到不得南方。
望山的身后,正在远离的那座营盘,驻扎着遵从他为主将的前军,前军的主力是三千望山城的锋锐军,另外再加一千辅役,以及少数茂城与绝地城的军队。
望山城,位于支天山以东,洛水左岸,滨海川的最北端,最初只是一座驻兵营寨,望山带领军队在那里抵御北方罪民,保障一方平安。不过因为左联尚地,右接滨海,地处要道,不断往来的人流行商使其日渐繁荣,最终一点点地扩建成了望山城。
……
自大圣由混沌虚无之中开辟出此方天地后,他留下的血裔繁衍至今,并以最初的姓氏为区分,划分出十六宗血脉,建立起不同的城池与国家,数量众多,难以尽述。
如今,面对着共同的且难以独力抗衡的敌人,他们之中最为强大的几家不得不合力在一起,盟誓联军。
而这共同的敌人就是来自域外的凶煞,域外指天外的不可知之地,每当天空有某处破口时,凶煞就会乘隙而入,他们天性凶残暴虐,不仅烧去房屋,毁去田亩,还屠杀十六宗血脉的族人,无分少壮妇孺,直到血液浸透大地,尸首横遍荒野。
累累血债之下,十六宗血脉对于凶煞的仇恨已是深刻入骨,且代代相传。
……
漫长的年岁里,此方世界共遭遇过两次域外凶煞的入寇,每一次都为这片土地留下了难以愈合的伤口。
第一次是支天山上空的天幕碎裂了一小块,于是难以记数的域外凶煞蜂拥挤入,气势汹汹漫天掩地。
由于体貌异常,所以这一次入寇的凶煞又被称为突秃凶煞。
当时大圣与十六祖仙尚在,从零星流传下来的文字来看,他们实力强猛无俦,后世的仙师完全不能与之相提并论。
可就算有着大圣与祖仙的带领,十六宗血脉之下的族人依旧与四处作恶的突秃凶煞苦苦缠斗了近百年,等到突秃尽灭,背祖依附它们的罪民北窜,原本肥沃的昆仑祖地也被生生打成一片死地,难存活物。
更残酷的是,十六宗血脉的族人几乎凋零将尽,祖仙陨落半数,大圣重伤,天地间一片哀鸿。
可就算这样还是没有结束,天穹之上破口犹在,凶煞随时可能卷土重来,这就彷如利剑悬于顶心。无奈间,为绝后患,大圣只能拖着重伤之躯,率领剩余的祖仙与三千甲士一起反冲破口。
在破口的另一端发生了什么,这方世界无人知晓,只知道天空重复完整,不再破碎,但大圣他们始终未还。
舔舐完伤口,十六宗血脉不得不收起悲恸。昆仑祖地已成荒土,再也不能生息繁衍。他们只能跋山涉水离开故土,向四方迁移,这又是另一番艰难困苦。
不过没有了凶煞,之后的一千五百年,总算是相对平和的一千五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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