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杀过人的煞气还没散掉,路远言语中的压迫力十足。
而反过来,烂头显然只是纯粹的虚张声势,只见他脸一板,眼珠一转,接着就是低头矮身脚一蹬,在路远等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时,迅速窜出了屋外,只留一道略有些惶惶的背影,也不知道是不是真被吓到了。
路远愕然相望,再回头,却发现庭束不为所动,始终端坐在一旁。
这两人虽是一起来的,但明显各怀了一番心思。
……
“说起来,我们之前并不认识,庭家子…是怎么知道我姓路的?”路远饶有兴致地看着庭束,也学着对方称呼庭家子。
这人看起来像是个知进退的,就是刚开始说话时,总是带了一种别扭的味道,无关口音,是言简意赅,还是咬文嚼字?路远有时听得很累,因为过于精简的字句让他有时光理解词意就要花去大把的时间。
还好这人也不是一直这样说话,好像这种说话方式,他自己也不怎么熟练。
“恕我冒昧,之前有在尖奴那里打听过你,听说你也是宗族子弟,只是不知路家先祖到底是来自滨海地还是南云高地?又或者是其他地方?毕竟这附近,之前好像从未有过一个路家。”
尖奴那里怎么知道的?路远稍稍一想,大概明白了。
他转头狠狠瞪视了一眼小石头,只见小石头假装着茫然无知的样子,脚下却在一点点往门口位置挪。
看样子猜的没错,路远懒得再理他,回过头。
“路家先祖来自哪里,与你来找我有什么关系?”路远这时说话间已经很少再有那种突兀的断句与磕绊了,毕竟平日说话说得多了,自然越来越流利。
“路家子也许不知道,在这片地方,各家因祖地来源不同而东西两立,相互敌视。你的先祖来自哪里自然就决定了你的立场。”庭束跪坐在地,腰背挺得笔直,说话时连头都不曾歪过,但从不时抽动的嘴角能看的出,他并不习惯这样,坚持得很是辛苦。
“哦,原来这样,可我既不是来自滨海地,也不是来…自,那什么南云高地,当然没有立场!那你的立场是什么?庭家子?”随口解释了一句,路远紧接着就反问道。
“哪还来的庭家,我如今只是一乡野孤魂而已,没人会在意我的立场!”
“但总是有的吧?”路远可不愿意被这样蒙混过去,继续追问。
“是,算是有吧。虽然不知道路家子为什么会到我们这种蛮荒之地来开枝散叶,但我可以和你讲一讲这里的过往。”庭束不再回避,反而很贴心地介绍起了本地的历史,“刚才说了,此处定居的各姓宗族东西两立。首先是西边靠近山地这片,这里的宗族都是百年前从滨海地迁移而来的,他们自称是山、禾二宗的后人。然后又过了一段时间,在大概二十多年前吧,南云高地的宗族有一部分南迁避祸,其中包括我们庭家的先祖,我们沿着乡水河顺流而下,在这里的东边,也就是乡水河的右岸发现了一片土地,不仅伐去了森林,还留下大片熟田,其上却空无一人,于是就上了岸,定居下来。”
“实际上这片土地是抢来的吧?”路远在话中找到了疑点,毫不客气地指了出来。
“不、不,我们不是抢来的,当时那里确实是无主的空地。这么好的土地,自然是有人开垦过的,只是我们后来才知道了缘由,因为那片土地曾经被凶煞占去了,禽人凶煞。”
“凶煞?禽人凶煞?”路远下意识的复述了一遍,这是两个新词,从未接触过的新词。
“是的,”庭束继续道,“具体时间不可考,总之,这支禽人凶煞来了后就一直驻扎在乡水河右岸。滨海地宗族也许开垦过那里,但他们不敢招惹禽人,躲进了山里——就是西山家这周围一片——等于已经放弃了那片土地,自然不能再说那片土地是他们的了。当然,最有可能的,还是当初开垦过那片土地的人都已经死绝了,毕竟凶煞向来嗜杀。不管怎么样,我们继承的都是无主之物。”
“哦——”对此路远全无立场,不置可否,转而问起了其他,“就是说,这周围不止西山一家一姓了?”
“对,一家坞堡一家姓,这周围至少还有七家坞堡,全是山、禾二宗的支脉。”
“那禽人后来又去哪了?”
“谁知道呢,反正那些禽人不见了,有种说法说是被云国的军队消灭的,但我们是不信的,我们又不是不了解,他们没那本事!”
“土地空出来了,就是无主的,我们正好迁移过去,滨海地宗族却一直想赶我们走。这么无理的要求,我们自然不能答应了,于是就打了起来,两方都死了不少人……”
……
等庭束说完,路远先把这些信息在脑子里理了理。
“就是说,你们庭家祖上是从南云…高地迁移过来的,算是东边靠河那一片的势力?”
“对!”
“西山家的祖上是自滨海地迁移过来的,算是西边山里的势力,是不是?”
“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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