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乔山现在很后悔,没事自己逞什么能来砖厂干活。
他现在呆的砖厂连个名字都没有,就在镇子西边的一个山窝里。山是土山,半座山体已经被挖开,挖出的黄土都被拉去做成了砖坯。
剩下的山体远望过去像张开着的血盆大口,像是要吞噬整个砖厂,不过最后的结果肯定是自己被移平。
砖厂设施很落后,除了一台制砖坯的机器,其他全部靠人力,连台挖掘机都没有,取土全靠人工开挖,六七个壮汉推着板车来回跑,供应砖厂的需求。
陈乔山早上过来的时候完全被眼前景象惊住了,他两辈子第一次看到这样落后的工厂,除了耸立在砖厂一角的一座几十米高的大烟囱,整个砖厂看不到一点现代工业文明气息。
砖厂很大,四周的地面都覆盖着一层红黄的灰,那些是四处飞扬的砖灰,一脚踩上去可以留下明显的足迹。
砖厂西侧堆放的是小山一样的煤矸石,边上还有一排简易的排房,那里是压砖坯的地方。
整个砖厂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味道,陈卫国说那是烟囱里里飘出来的,陈乔山想着这应该是煤烟污染了,前世他看过相关报道,知道里面应该是二氧化硫的味道。
看着距离砖厂近在咫尺的镇子,陈乔山知道砖厂是一个巨大的污染源,日后肯定要被关停治理,可是现在砖厂是整个镇子最大的企业,是附近很多普通百姓养家糊口的生活来源。
牺牲环境来发展经济是对是错,这笔账在这里是没办法算清楚的,这里太落后,能创造出经济效益才是政府的第一要务。
早上的时候陈卫国带着陈乔山找到了砖厂的包工头,包工头姓周,听说是砖厂老板的本家兄弟,砖厂除了跟钱有关的其余大小事情都归他负责,平时大家都喊他周老板。
陈卫国跟周老板把陈乔山介绍了一番,很是说了些好话,又递上两包南阳,这是他刚刚在镇子口花了七块钱买的,一天工资的三分之一就这么送出去了。
听说陈乔山刚高考完,想来砖厂打段时间的零工,周老板盯着陈乔山看了好几眼,才安排陈乔山去捡泥头,说先干两天看看情况。
陈卫国领着陈乔山到了捡泥头的地方,把他交给一个十五六的的小孩,陈卫国喊他小陈,他拜托小陈教下陈乔山就自己先走了,他还有自己的活要干,不能多耽搁。
捡泥头很简单,小陈说这是砖厂最轻松的活,不过收入也比较少,小陈一天只能拿十三块钱,一个月平均下来不到400快。
活是简单,就是拿着铁锹在那捡拾泥头,小一点的直接用铁锹铲起来送回去,大块泥头跟泥条就得直接上手去搬,死沉死沉的。
活简单可是一点也不轻松,整个过程得不停的弯腰捡拾,根本停不下来。干了不到两个小时陈乔山已经感觉腰都没有知觉了,拿着铁锹的手也磨的通红,中间歇口气的机会都没有,不然耽误后面人干活,得一直干下去,压砖的机器停下来他们才能歇下来。
在聊天中小陈知道了陈乔山的情况,很是羡慕他能继续上学。小陈跟曾刚一样,初中毕业就辍学进了砖厂,年龄太小出去打工没人要,只能先在这干着,用他的话说是在这里先混着,等十八了就出去挣大钱。
陈乔山听了心里很是酸涩,人生或许是不公的,如严小沁孙光明他们这些城里娃或许到永远也不会接触到现在的生活,小陈十五六就得为了生活在这里下苦力,陈乔山心里不禁很是感激陈卫国,正是他的咬牙坚持,才使得家里的四个孩子都能继续上学读书。
两人很快便混熟了,小陈大名叫陈猛,不过砖厂里的人都喊他小陈。小陈喊陈乔山陈哥,他就喊小陈,细算起来本乡本土的两个人还算是本家兄弟。
小陈年龄小但是有把子力气,很是照顾刚来的陈乔山,用他的话说陈乔山以后是要上大学的,这些活不该他来干。
就算有小陈的帮衬,陈乔山也累得要死要活,他不知道怎么形容现在的情况,心里也有点后悔。
压砖的机器不停他们这里就不能停,陈乔山感觉身体已经不属于他自己,他现在完全凭着一股劲在强撑着,中间的时候周老板还过来了两趟,看了看陈乔山的情况,没多说什么就走了。
终于熬到了中午,机器停了,陈乔山就直接一屁股坐在满是黄泥的地上。
他身上穿的是陶秀英特意找出来的旧衣服,裤子膝盖上还有个补丁,是陈卫国平时干活时候穿的,陈乔山身高快赶上陈父了,就是身子有点单薄,穿父亲的衣服有点晃荡。
陈乔山现在浑身上下早看不到来的时候的影子,全是泥水跟泥灰染过的灰黄色,附近的工人看到陈乔山的样子都呵呵直笑,弄得陈乔山有点莫名其妙。
“陈哥,你可以啊,一点不像读书人,我第一天来的时候干了两个小时就干不下去了,眼泪都流出来了。”小陈笑嘻嘻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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