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士程神色凝重地看着那弹筝的女子,黄衫飘逸,眉目含愁,不是圆仪是谁?圆仪已经看见了赵士程和悠悠,她停了筝声,起身福了福身子,却并没有走到赵士程跟前来,而是远远的,隔着一架古筝,欲迎还拒,欲擒故纵的神态。
“圆仪……”赵士程轻轻唤了声,圆仪今天的打扮着实令人惊艳。
圆仪抬眼看了赵士程和悠悠一眼,笑容不温不火,若春日桃花,粉粉淡淡的红。她轻声道:“公子病体康愈,妾身甚喜。”
圆仪乖巧文静得很,赵士程一时之间倒不好再生她什么气了,他只是侧眼看了看悠悠,悠悠也静默着,并不流露悲喜的表情,赵士程便转而问圆仪道:“前些日子,你身子也不太好,现在可好些了?”
“身子无大碍了,闲来无事,就抚丝弄竹,倒是学得了几首曲子,公子身子好了,可到如意轩,圆仪为你弹奏。”圆仪低眉垂眼,婉转温和地言语,甚是动人。
赵士程抿唇而笑,答道:“好!”
圆仪的眉眼轻轻抬了抬,努力掩饰还是遮不住唇边一抹笑意。悠悠回府的这半个月,她在如意轩内如坐针毡。更有赵士程在病中说到的成全她和王剑的话,不知是真心还是试探,自己和王剑已然是曾经沧海,她只愿从今往后都能呆在赵士程身边。趁着赵士程在病中,悠悠侍候左右,她便悄悄去找了在城郊替唐婉守墓的青碧。青碧道:“大小姐此生觉得最亏欠的人就是二小姐和公子,她身已死,还望二小姐能遂大小姐的心愿,替她留在公子身边好好照顾公子。”
圆仪哀伤道:“莫要姐姐交代,不止姐姐,圆仪此生也是亏欠了公子,我总想今生能好好弥补他,可也要公子愿意啊!悠悠李代桃僵嫁入赵府开始,公子心尖儿上的人就不再是我了。”
青碧道:“自古女子争宠,都在一个忍字,不争是最好的争,这是大小姐生前的原则,二小姐也要好好学学才是。”
一语成谶,圆仪回到赵府便开始沉下心来,由着悠悠衣不解带伺候公子汤药床前,自己则在如意轩把旧日里荒废的琴艺又重新捡了起来。挑一些悠扬清越的曲子反复练弹,倒也海阔天空。今日,故意在公子与悠悠游园漫步之时,弹了一曲婉转怡人的《水仙操》,从赵士程的反应来看,是收到效果了。
圆仪福了福身子,告退道:“如此,就不打扰公子和妹妹游园,公子要听琴,随时都可到如意轩来。”圆仪说着,向远远立于一旁的丫鬟玢儿挥了挥手,玢儿便趋步上前,欲要搬走那古筝。
悠悠笑吟吟道:“夫君既然想听琴,又何必拘着一地,非得去如意轩呢?既然在园子里有幸遇到,就在这里请姐姐雅奏一曲,妹妹也好沾沾公子的光。”
“怎么,悠悠,你也喜欢乐音?”赵士程饶有兴味地看着悠悠。
悠悠道:“当然喜欢,乐音陶冶人的情操,颐养人的心性,哪有不喜欢的道理?悠悠不但喜欢,还略懂一二呢!”
“哦?”赵士程更为惊诧了,“那你可知道圆仪适才弹奏的琴曲何名?”
悠悠的目光不动声色划过圆仪郁闷的面庞,转而微笑着对赵士程说道:“昔日,俞伯牙学琴于方子春,方师不教,只是让他独寓海边,海水奔腾,群鸟悲鸣,俞伯牙久闻而叹曰‘先生怡我之情矣’,乃援琴作曲,于是,便有了姐姐方才弹奏的这曲《水仙操》。俞伯牙也从此有了‘琴仙’的美名。”
一语言罢,赵士程拍手道:“没想到悠悠竟也深谙音律。”
悠悠羞涩地笑,“夫君过奖了。”
赵士程随即唤玢儿去取两把圆椅来,他和悠悠要坐赏圆仪的琴艺,不料圆仪却闷闷不乐道:“今日圆仪乏了,还是改日请公子去如意轩赏听吧!”说罢,便让玢儿抱了琴,闷头走回如意轩去。
看着她寥落的背影,悠悠收了得意的神色,问赵士程道:“我方才是不是得意过头了?她是有心取悦于你,我却抢了她的风头。”
赵士程安慰地握住悠悠的手,给了她一个释然的笑。悠悠还是心里不安地看向圆仪走远的方向,艳丽的日头底下,圆仪虽有玢儿跟从,却觉形单影只。悠悠心下感伤,她与圆仪昔日姐妹情深,怎么就阴差阳错走到今日的地步呢?正伤神间,雨墨急匆匆来报说:“礼部主事陆仲高大人来访。”
悠悠又惊又喜,想来一定是吱吱有了下落。赵士程看着她惊喜错愕的表情,却另有一番意会,只当她是因为陆仲高虽然抛弃了她们母女,却到底是她生父,她才有这样矛盾的心绪,便对雨墨道:“陆老爷现在何处?”
“老夫人已经让人在前厅备茶招待了陆老爷,命小的来请公子即刻去前厅会客。”雨墨伶俐地道。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