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令源心中认定的事,八匹马也不见得拉的回来,既然他心里已下定决心要管林姑娘母女之事,那便是难以改变这番心意了。
他在店中吃饱喝足之后,将包裹用剑搭着,摸出些银两放在桌上,正想着如何向林姑娘询问清楚来龙去脉,林姑娘却已是站起,向李令源说道:“李大哥,我送送你吧。”李令源心中欣喜,想着和林姑娘走到路旁,再和他问询,反正自己走后,店中也没有客人,她也不用忙活。于是回答道:“那是再好不过,多谢姑娘啦。”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门来,还没到李令源拴马的地方,李令源就想发问,岂知林婉先他一步,先开了口,求道:“李公子救我一家三口。”李令源心中奇怪,店中只你母女二人,又哪来一家三口。林婉知他心中疑问,接着说道:“我父亲尚还在世,只是被那海石派掌门汤震天骗到海石派去了。”李令源解了心中这小小的疑问,却还要听她说明原委,怎地求自己救他一家三口,于是也不急着去解下马匹,两人就在路旁的石头上并肩坐下,听她说这其中的脉络。
林婉想了一会儿,好像做了决断,又好像在想清楚某些关节。缓缓开口:“李公子,我能叫你李大哥吗?“李令源笑着点头答允。
林婉又接着说道:“李大哥,你不知道,其实我家原本不是开酒馆的,我爹爹曾经也是一方豪强,现如今那海石派的掌门汤震天是我父亲的二师兄,我父亲林震海行三,除了我那早早故去的大师伯,还有现今的汤震天汤掌门,就属我父亲在门中位次最高。”李令源听她如此说,才知她来历亦非属平常,如此看来,她长得不似村野丫头,反而如此出尘脱俗倒也是合情合理了。但又见她不会丝毫武功,难道这林震海连武功都不愿传与自己后辈。于是问道:“何以姑娘对武功路数全然不知,想来令尊也是身怀绝技之辈,不至于没有技艺相传才对。”林婉说道:“李大哥有此一问,也是正常,且让我细细说来。”
林婉又道:“原本海石派老掌门有弟子七人,大师伯名叫庞震业,二师伯叫汤震天,四师叔姚震宇,五师叔王震漠,六师叔刘震元,小师叔汪震岳,老掌门武功修为俱是当世难寻,所学的武功招式路数集众家而成,老掌门天纵之才,只是江湖是风雨中来火里去,康筋健骨兵戈催,他一生中在江湖摸爬滚打,创下这偌大基业,却只活到五十多岁就已是疾病缠身。老掌门在武学上造诣很高,在晚年行将就木之时,回顾一生,高屋建瓴之下写成一本可当做镇派之宝的武学秘籍《洪言经》。”
李令源听到这,不禁对老掌门佩服之至,要知这武学一道,继往者易,开来者却是难得,能有此大才,当的是一派武学宗师。想到此节,不禁交口相赞。
林婉接着说道:“老掌门还有一个爱女,叫周琳琅,年纪和我四师叔姚震宇相仿,老掌门虽然传以武艺,却又不让其与门下弟子师兄妹相称,但我还是叫他琳琅师叔。老掌门只此一个爱女,是以门下弟子都在琳琅师叔面前殷勤得很,每到江湖上去游历,又是辞行,又是回来带礼物,恨不得自己就是为琳琅师叔而活了,那时候大师伯也才二十多岁,三十不到,七师叔就更小了,才十多岁,还没成年呢!”
林婉又说道:“大师伯时常服侍于老掌门左右,知道老掌门最疼爱这个师妹,又知道师父不喜门下弟子争风吃醋,所以他从不参与其中,也从没对琳琅师叔表达过爱意,我父亲向来只对周师叔是兄妹之情,别无它意,几个小师叔年纪轻轻,有哪懂得什么情情爱爱,只是跟着起哄罢了,所以在旁人看来,琳琅师叔最后只会嫁给汤师伯,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顺理成章。”
李令源听到这,也觉得最后她周师叔肯定当了汤夫人了。
但又听林婉说道:“随着周师叔长大,来到了双十年华,老掌门年纪愈来愈大,感觉到自己恐怕是时日无多,那日大师伯侍奉在侧,便说道:‘业儿,你入我门墙,已经十年了吧?’庞师伯说:‘师父领我入门十余载,我连师傅的万一都没学来,忝列门墙,又占着这大师哥的位置,这些年来,如履薄冰,但想着要侍奉师父,这些苦徒儿得担着。门中师兄弟这些年和和睦睦,我这大弟子倒也不算失职。’老掌门知道他这些年兢兢业业,武功也学得尽心尽力,弟子如此,也没什么可以苛求了。于是道:‘业儿,我已觉知我大限将至,年轻时学武猛烈,又好强气盛,如今这后半辈子都不敢动用一点真气,就怕一不注意就把自己给送走了。’庞师伯忙道:‘师父如日中天,哪会大限将至,师父,莫要如此说。’老掌门自顾自说:‘我如今就两件事放不下,一是我那小女,我如果一走,就留下他两母女,可就如那天地间的浮萍,无所依托了,所以我想将她许配给你,业儿,你可愿意?’庞师伯听老掌门如此一问,心中一喜,原本以为自己是不能再得师妹结为夫妻,岂料这世间就是如此,不争,才是真正的争。但又想到师父将去,又不由觉得悲喜交加。”
李令源听林婉小小年纪,竟也明了争与不争的大道理,不禁又是好奇林婉的经历,又是感慨人生的无常,老掌门英才命短,庞震业无心得志。
林婉顿了顿,问道:“李大哥,你可知老掌门第二件事是何事?”
李令源道:“想来是那《洪言经》吧。”
林婉道:“不错,老掌门写《洪言经》两卷,上卷是武功招式,下卷是内涵精要,两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老掌门行将就木,就将两卷《洪言经》传给了我大师伯,老掌门心中挂碍一去,还没教的几月,就魂归了寰宇。琳琅师叔既是父母之命,又在老掌门众弟子中,对大师伯最具好感,反而对父命遵照不违。”
李令源听到这,已是大致了解,却是对如何变成如今这般地步更觉疑惑,一双眼睛凝视着他,盼她说下去,哪知林婉偏头看他,两人眼光一时对合,均自是心慌意乱,脑海中一人只知道对方秀美,一人只想着对方俊朗,两人低头不敢再去看对方。
过了会儿,林婉脸色回复,心中已然定了下来,这才又道:“周大哥,天下间真有什么东西,能让一个人什么也不顾,背信弃义,欺师灭祖也在所不惜吗?”
李令源被他问的错愕,像他年纪轻轻,又懂得些什么,只是摇头,但又见林婉明艳的姿色,不凡的谈吐,心中想着,我若是能寻得你这般的人儿做了妻子,要我放弃这富贵荣华,我怕是也不皱一下眉头。
李令源心中正自想着,林婉以为李令源没有答案。便又自说道:“李大哥,你为人正直,怕只有那正大光明之事才能让你坚守不移。”接着嗤笑一声,又说:“和你比起来,我二师伯这一家子真是没有什么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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