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暮清晨起来,自以为挺早,先打电话给吃了黑片的安迪提供叫醒服务,又是响了没人接。秦暮以为安迪又是拔掉电话还没接上,就出去敲门。可是敲了半天,里面一点儿声响都没有,秦暮慌了,逮了一个正好推车过来做房间的楼层服务员,让赶紧开门。交涉好几招,拿出房卡身份证给查个清透,又有保安监督,楼层服务员才奉命开门。可是,秦暮冲进去一看,房间整整齐齐,床上也是整整齐齐,却一个人影都没有。保安与服务员都说客人可能出门去了,唯有秦暮不认可,安迪怕听乡音,怎么可能清早出门去自讨苦吃。他要求查看楼道录像。
正交涉着,门口安迪的声音传来,“咦,这是我房间吗?怎么回事?”
秦暮回头一看,正是安迪,不禁大吁一口气,“你去哪儿了?”随即赶紧向服务员与保安道谢并道歉,他心急跳出门,没带钱,让安迪给丰厚小费。可忍不住,在安迪给小费时候又问一句:“你去哪儿了?”
安迪本想取笑,可看清秦暮脸上的焦急,心里异常感动,“我强化心理建设去了。一个小时前出门,周围转转,买杯豆浆喝了。”她边说边也跟着向服务员和保安道谢,殷勤送出门去,她心里有点儿猜到是怎么回事。但转身,她就指出,“你说绝不进我房门一步的。”
“本想问你感觉怎么样,既然还能倒打一耙,可见状态良好。”秦暮挺为自己刚才的兴师动众不好意思,但经过安迪身边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站住仔细辨认一下安迪的神色。才“哼”了一声,转身出门。
“奇点……谢谢。”
“又多烧出一颗舍利子。”
安迪微笑。回头两人约了去吃早餐,她才详细告诉秦暮,她回国的原因正是弟弟,想不到这么容易就找到弟弟,让她有点不敢相信。秦暮道:“你朋友用你弟弟邀你回国帮忙,却依然落力为你寻找弟弟。不在时间上做手脚。这个男人,光明磊落,也烧得出舍利子。今天接了你弟弟。送到环境良好的疗养院之后,你打算就此打包回去美国?”
“我是不是很过河拆桥?”
“不帮你开脱。”
安迪愣了一下,见秦暮大口吃饭不理她,心里有点儿乱。赶紧没话找话,“我刚才出去遛弯。跟人用本地话小吵一架。我好好地走路,一个中年女人一头撞过来,还指责我挡了她遛狗的道儿,我一张嘴。她就一脸灰黑颓了。你知道为什么吗?本地骂人的脏话我张嘴就来,她不是对手。我从小混街头,在孤儿院也是凭此立山头。”
“你回美国去。以后有人欺负我,谁帮我出头?”
安迪原想使劲踩自己。想不到人家不接招,她又无计可施。看着秦暮不理她,她又很心烦。“好吧,我认错,当初回国时候不应该通知你,唉……”
秦暮只能哭笑不得地看着安迪,反而出言宽慰,“你觉得怎么舒服就怎么做吧。但起码有一点我昨晚没说错,你今早方言骂人了也没怎么样,说明你比你想象中能扛。所以你不必急着逃避熟悉的环境去美国,国内乱哄哄有乱哄哄的好,挺好玩挺刺激,是不是?我希望你别走。”
秦暮看安迪一路都在假装镇静直到一起来到简陋的敬老院。
敬老院规模不大,进门有个小小的院子,太阳很好,许多老人在院子里晒太阳,院子里飘浮着一股浓郁的老人体味。不能动弹的老人一脸的漠然,能动弹的都将目光汇聚到新来的陌生人身上。老人大多耳聋,交头接耳时候自以为窃窃私语,其实大声得隔墙都听得见。安迪听得懂他们在说什么,他们议论有人来领小明了,秀媛要哭死了。安迪不知道秀媛是谁,但估计小明就是她弟弟。先到此地是安迪朋友派人的人从屋子里面出来,安迪就轻声问秀媛是谁,原来正是这家镇敬老院的院长。
走进院长近似于杂物间的办公室,安迪一眼见到一个清秀男青年。男孩长得斯文,尤其是衣服虽然有点不合身也有点旧,可干干净净,没有一点污渍。男孩低头谁也不理。只顾着一二三四数着自己的手指头,安迪则是感觉男孩异常陌生,不欲靠近,紧紧贴墙而立。她原以为她将见到一个脏乱不堪的疯子,就像印象中的妈妈,她还以为见面时候得有人控制弟弟的手脚,甚至得有人控制弟弟的嘴。她想不到弟弟如此安静。安静得……静若处子。
直到大嗓门院长秀媛声若洪钟地道:“小明,你姐姐来接你了,喊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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