曳庸喜不自禁跳起来,呼道:“干将公子、莫邪姑娘,请你们二位过来。”莫邪与干将携手走来,瞅见伯无昧手中的剑,雀跃惊喜道:“师哥,是龙渊剑。”干将还没说话,阳萤钰忽地活跃起来,想起这位念念不忘的少女,忙说道:“姑娘有礼,在下阳萤钰,风流潇洒、英俊不凡,在楚国排名第三位,深受少女喜爱。方才见姑娘坐于马车之上,心生喜欢。”伯无昧听得顿时失笑,在郢城从未听说过有如此排名。
阳萤钰话未说完,莫邪娇声轻叱道:“管你是谁,我师哥在此还未言语,怎轮到你说话么?”阳萤钰也不恼,只觉得她声音青翠欲滴,便如百灵鸟一样好听。干将神情冷峻似笑非笑,隔在两人中间。
曳庸打个圆场,笑哈哈插话道:“阳公子率性纯直,果真可爱,我为诸位引见。”互道完姓名,伯无昧说道:“在下与匪贼交手时银剑折断,恰好拾到这把宝剑,才逃了出来。既是贵国进献楚王之物,应当归还。”干将接过剑,谢道:“三把剑,家师最喜爱的就是这把龙渊剑了。”
阳萤钰却惊呼道:“无昧哥,银剑是你十五岁那年剑术有成,伯父花重金求购的。雪衣照银剑,步履轻鸿羽。”
伯无昧轻轻摇首,阳萤钰轻哼撇过头,不再往下说。若无这把龙渊剑,伯无昧绝不能使出双手剑术,从绿衣青年手里逃生,心里隐约生出些对这把剑的喜爱,随口问道:“欧先生最爱这把龙渊宝剑,不知是何缘由,莫非其中另藏故事?”干将笑道:“趁月闲谈,亦是美事。诸位请坐,听我话来。”
众人依次坐下,干将莫邪坐于西边,月明如昼,照着他冷峻的脸庞。干将道:“诸位可知这剑是如何制作的?”伯、阳、曳三人相视对望,甚感奇怪。阳萤钰转首嚷道:“采铜锡调剂,熔炼成水,浇于剑范,剖范而得剑胚,磨锋开刃。但凡用剑之人,无不知剑是如何制作的。干将当我们是三岁小孩么?”
“非也!”干将浑不在意他的语气,亦无讥讽神情,续道:“锡少剑则软,无法刺穿甲胄,锡多剑则刚,剑身容易折断。自古以来青铜剑皆是依此法铸造,只是铜锡调剂多少,每位铸剑师各有心得,又有不同。”
伯无昧、阳萤钰皆是用剑之士,曳庸博学广识,这般道理自然懂得,皆不知他意何指,唯有听他续问:“伯公子剑术如神,可曾见过锋长三尺的剑?”略作思量,伯无昧摇头道:“两尺五六寸长,已是极限。”
干将右手持剑把平举,左手托剑身滑过,傲然道:“此龙渊剑,剑茎长八寸,剑锋长三尺三寸。”伯无昧身有感触,与绿衣青年同时出剑,对方剑未到,而我方的剑已经指向其要害位置,逼其不得不防守,皆是龙渊剑长过鳞光剑的缘故。阳萤钰也生出兴趣,问道:“莫非欧先生调剂方法有独到之处?”
干将故作神秘道:“非也,非也!诸位再看。”他站起身,右手握紧剑把,左手摒住剑尖,双手用力一折,龙渊剑完成一道虹,竟然没有从中折断。陡然间干将撒手,“嗡”地一声犹如龙吟,剑尖兀自颤抖不停,将纯白一片的月光,裂成银光万点;干将左右随意挥舞,将萧萧不息的夜风,割成片片锦帛。曳庸先生惊愕叹道:“神剑也,欧先生真乃神匠。”
莫邪仰起头,得意洋洋道:“父亲的锻剑方法,怎是寻常铸剑师可以比拟的?”
干将坐下身,续道:“纵然铜锡如何调配,天生缺陷,青铜宝剑无法铸造过长,不然剑身脆弱太易折断。家师苦思十几年,直至去年,终于发现锻剑术。将含有铁质的矿石熔炼成铁块,折叠反复敲打成条,去杂存精,再经过千锤百炼、淬火,磨刃开锋。家师便以此法锻造钢铁宝剑两枚,剑身柔韧不易折断,长度也远超青铜宝剑。”
伯无昧与阳萤钰恍然大悟,皆道:“原来如此,欧先生果真神匠也。”
虽是称赞家师,干将冷峻的脸庞亦生出许些光彩,略作停顿,续道:“今年清明时分,越候找到家师,让家师为楚王铸剑。其实数年前我与师妹随家师离开越国,向南寻找铁英寒泉亮石,两年前在泰溪山寻到一处铁英矿脉,又在两棵千年松树下发现七口井,排列成北斗七星状,井水明净如琉璃,寒彻透骨髓,乃为上等寒泉,于是家师与我在凿池蓄水,搭建茅庐。泰溪山人迹稀少,曳先生是如何找到的?”说罢,干将朝曳庸望去。
见他停顿,曳庸说道:“五年前楚王新登位,我国朝贺。楚王道,越国欧冶子先生铸剑之术举世无双,愿得越国宝剑。我候应诺。欧先生寻找铁英寒泉亮石,其中也有此缘故,故而欧先生去向,国候大略知晓。”话虽如此,曳庸依旧花去半月时间才在崇山峻岭中找到欧冶子师徒居住的院子。那院子建的甚有章法,坐北朝南,对应乃是天地乾坤两卦象,院子里剑池居于东边,乃是坎卦水象,熔炉居于西边,乃是离卦火象,风匣处于熔炉东北方,乃是巽卦风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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