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自己小女儿黑溜溜会说话的眼睛,巫马笃一下子犯了难。谁曾想过,苏国国相巫马府上遮掩了大半辈子的秘密,居然被一个六岁的小娃娃随口就问了出来。巫马笃吱吱呜呜半天,终于还是落荒而逃。又赶紧把外屋的下人轰了出去,临走给自己儿子使了个眼色,就逃了出来。
巫马夫人却正是看着小厨房煎好了药,正准备着给女儿端过去,就看见一脸严肃神色的一家之主大踏步走了过来。巫马夫人看着奇怪,上前正待询问,却被巫马笃捉住手,拉进了厢房。
挥退了两边的下人,巫马笃一脸严肃地开口了:“阿彩,茗儿刚刚问我你和唐庄的关系。”巫马夫人一惊,不由得左右看了一眼,这才想起来这厢房里下人都被早一步赶出去了。巫马夫人心中掂量了许久,抬头看向巫马笃,神色镇定,问他:“你怎么想?”巫马笃望着妻子温柔却又坚定的眼睛,缓缓开口:“我不想骗女儿。”巫马夫人眼中没有半点波澜,似乎早已料到丈夫会有此说。
“况且,”巫马笃又犹豫着开口,“一年前不是有个苍梧山上的师父来过,说茗儿骨骼轻奇,是练武的好苗子吗。”巫马夫人这才眼中有所触动,开口道:“你还存着让茗儿去苍梧山的心思?”巫马笃点了点头,“以咱们家中的能力,最多也就像教导澈儿一样,叫几个武术师父教授一些粗鄙的防身技能。但是到了真水平的时候,却是不顶用的。”巫马夫人眼中已没有了和缓的温柔,只剩一池清冽的湖水:“笃,我可以教他们唐家的暗器。”
巫马笃看着妻子,神色艰难:“阿彩,你的水平我自是知晓。可是你也知道,这天下没有一个国家不对唐庄的暗器和心法虎视眈眈,若是他们露出半点唐庄的暗器来,等待着咱们的就是灭门之灾。况且……”凝视了妻子片刻,巫马笃将妻子搂如了自己怀中,“你已弃了唐庄近20年,这次再拾出来,恐怕威力也大不如前,不能一击即死,反而易露出踪迹。”“阿彩,我此生最恨的就是自己不能有一身武艺,害的你只好陪我这半生都是颠沛流离,惶惶度日。我真是怕儿女们也不能有自己的力量,步了我的后尘。”
巫马夫人在一个温暖的怀中,神色渐渐缓和,感受到身后的臂膀中的紧张和愧疚,饶是一腔的凌厉也化作了似水柔情。轻轻拍了拍丈夫的背,巫马夫人开口,声音中也带了一丝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相公,我没怪过你的。”“阿彩这辈子,遇见你之前只知道庄园方寸的天地,遇见你之后,才晓得天空的广阔。阿彩虽说也会想念家中亲人,可是若是离了你,阿彩恐怕一时片刻都也是活不好,活下去了,但是活不好,倒不如死了算了。”
巫马笃一惊,连忙将妻子扳过来,板着脸训斥道:“好好的说什么活了死了的,不许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巫马夫人脸上仍挂着两汪眼泪,这一下,反倒是笑了出来。伸手在自家傻相公鼻子上刮了一下,调笑道:“还不是你,大白天的,和我说什么情话。生生勾起我满腹的哀愁,结果你倒是训开我了。”巫马笃脸一热,这才意识到自己竟是拉着夫人躲在厢房这大半日都用来谈情说爱了,经不住老脸微红,头低了下去。
“噗嗤——”巫马夫人看着自家相公的样子,又笑了出来。这个男人这大半辈子都给了她,她自然是知道他在下人和儿子面前的严肃正经都是装出来的,实际就是一个傻相公傻爹爹。可是,这个男人身上的正直和純善却又勾去了她的大半辈子,让她心甘情愿地红袖添香,一生相随。罢、罢,巫马家的一家之主难得在儿女身上有了自己的固执,不成就他,还能成就谁呢。巫马夫人想通了此节,心中通透了许多,那些个唐家人独有的傲气也让了步,默默许了自己女儿去苍梧拜师学武。
巫马笃得了娘子的认可,明了她也想通了利害,松了一口气,牵着夫人走出了厢房,就向小女儿闺房走去。快到门口的时候,巫马夫人这才想起,女儿的药还在灶上温着。送了一个风情万种的白眼给自家傻相公,巫马夫人转了身去厨房端药。巫马笃也是摸了摸鼻子,讪笑着跟在夫人身后,感慨自己这个一家之主名不副实,也就是在外人面前才能有点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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