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这天雨晴拿了家里年满二十五岁的小厮名册来,放在桌上。史彦晚间无事,便顺手拿了过来,慢慢地翻看着,因看到名册上有一个名叫赵左的,父亲正是赵东,便对楚月笑道:“这个叫赵左的,可是你的哥哥?”
楚月正在灯下绣一个荷包,听了这话,忙放下手里的针线,笑道:“回大奶奶,这赵左正是我哥哥。今年二十五岁了。”
史彦点点头,笑道:“既是如此,近水楼台先得月,你看太太房里那几个丫头,哪一个配你哥哥最好?”
楚月忙赔笑道:“奶奶说笑了,这件事,自是有奶奶做主,我怎么敢多说话?”
史彦道:“你倒果然是个懂规矩的,只是我想向来家里的丫头们婚配,都是主子随意安排,未免有乱点鸳鸯谱的嫌疑。如今倒要你给你哥哥挑一个脾气合得来的,也算是一门好姻缘。你倒是说说,你哥哥是什么性子?”
楚月遂笑道:“奶奶既这样说,我少不得要实话实说。我哥哥性子倒是有些急躁,只是心里没什么,也一贯守规矩,依我说,若是能得一位性格温顺,又有大主意的嫂子,定能约束着些哥哥,我父母也可放心些。”
史彦在心内将陈夫人房里的几个丫头过了一遍,笑道:“若是这样,只怕还是要数中秋比较合适。”
楚月忙笑道:“我也是见过中秋姐姐几次的,中秋姐姐好性子,又聪慧,若能得中秋姐姐做嫂子,真真儿是我哥哥的福气。”
史彦点点头,又往下看,将元宵、重九等几个丫头,都用笔标明,指配了小厮。
第二天便又唤了雨晴来,交代明白了,命她回去告诉赖全。
又命人将几个丫头唤来,一一告诉她们明白,又道:“几位姐姐在太太房里几年,不得孝敬父母,如今先回家里去,与父母厮守几个月,月钱照发,该有的分例也一丝不少,只等着到了下半年,过了咱们家的孝期,就可完婚,到那时,我这里自然还有一份妆奁,送与几位姐姐添箱。”
众丫头只得答应了,回到房内,各自收拾衣服钗环,又要拿过来与史彦过目。史彦忙笑道:“我还有什么信不过几位姐姐的呃?只管带出去罢了,又看什么?”
众人遂辞了史彦,转回家去不提。史彦又唤过来小丫头和房内的媳妇们,也都依例打发了。
等众人都走了,史彦便带了几个丫头,也来到陈夫人房内,只见院内依然草木旺盛,花草繁茂,只是所有的房舍都空空如也,心内陡然伤悲起来,暗道:“为人一世,便是再富贵得意,最终也不过落得人去楼空,只得城郊的一座坟冢。”遂洒了几滴泪,命人将院子锁了,将钥匙交于云梦收着,走到后园,坐在凉亭之下,独自伤神。
忽又见瑶琴又捧了一碟子点心走来,笑着请史彦尝尝。
史彦此时因有些不是滋味,也不愿再藏着掖着,便道:“妹妹如今总是送些东西来,可是有什么话要说?若是有话,不妨只管说,咱们都是这么多年的姐妹了,倒用不着这样的。”
瑶琴听史彦说话直接,便立刻飞红了脸,犹豫了半天,方道:“姐姐,你也知道,我娘家的境况不是太好。原先咱们家在金陵的时候,我多少还能照顾着些,后来咱们进了京,我娘家越发败落了。如今又回来,我母亲拉着我哭诉,说家里艰难。故而……故而……”
史彦忙笑道:“妹妹可是想让咱们家资助你家里一些?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只说,要多少银子?”
瑶琴忙道:“不是这等说,就算给他们的银子再多,也有花尽的时候。我父母和我哥哥的意思,是希望咱们再进京的时候,能不能带上他们?他们就在京城内,赁一所房子,做点小生意,有咱们家照顾着些,大约也能维持了。”
史彦忙道:“若是这样,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咱们家在京里这些年,原先在金陵的亲朋,进京投靠咱们的也不少,难道你娘家倒使不得?原先二爷房里的碧影的娘家,不也是后来进京的?二爷也没少帮着他们。只是你已为大爷生了儿女,故而你娘家比不得别人家,倒要和你爷商议一下,妥善安排,弄个好些的差事做,便是孜儿脸上,也有些体面。”
瑶琴因近年来不得代善宠爱,心内没底,故而百般讨好史彦,如今听史彦竟满口答应了,顿时欢喜起来,忙赔笑道:“姐姐,只要能带上我娘家人,也就足够了。倒是姐姐最是个心善的,我原先年轻不懂事,没少给姐姐惹麻烦,这两年略微明白了些道理,越发觉出姐姐的心胸宽广。若是姐姐真能将我娘家的事安排妥当,我以后定当结草衔环,报答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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