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熙街的西市位于街道的西北,是春熙街的商流集会地,除却百姓的民居外,米商、布商、茶马商、盐商、铁匠铺、酒肆茶楼等更是应有尽有。
西市在春熙街的街角,与琴台街交界,因此吕氏粮铺跟第七捕房相隔着整条街。
当凌岳等人赶到的时候,发现整座粮铺早已经被捕房控制起来,围观的百姓只能站在靠近街道的店面,后院则被贴上‘办案重地,闲人勿进’的封条。
“吕正这是遭了什么孽啊!”
“还能是什么,肯定是平日间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连老天都看不下去了。”
“你这年轻人怎么能这么说,吕正平日间老实巴交的,对人也和善,哪会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正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命里注定,在劫难逃......”
围观的百姓站在街道上交头接耳,絮絮叨叨的。
捕房里专事勘验的仵作已经用白布遮盖上吕正的尸首。
现场可谓是一片狼藉,粮铺的店面还算得上完整,可住人的后院却已经彻底倒塌,瓦片碎裂一地,苫草和梁木等被掀翻得到处都是,可以清晰看见遍布在整间后院的焦痕。
凌岳等人走进后院,看到眼前这一幕也是有些不太适应,特别是那盖尸布上的斑斑血迹,隐约能看见一道不成人形的轮廓,这让他们心里难以自制的有些颤动。
陈奎和赵午两人更是脸皮抽动,两人在刚出捕房时倒是没有想什么,但现在到了现场,看到受难的尸首后顿时有些畏缩。
毕竟都是些常年苦学的读书人,才刚刚成为捕快而已,何时看过如此惨状,自然心里膈应得很。
第七捕房的仵作是位年约半百的中年人,看见前来看勘察现场的居然是今年的新进捕快,也是有些发愣,但转念想到这件案子的性质,也是有些理解。
可看着陈奎和赵午畏畏缩缩的样子,仵作的眉头皱起,这样的心性可有些差强人意。
倒是站在最前的凌岳在一踏进后院后,便在数息之内缓平心绪,保持着沉稳的心境,开始四处察看。
内屋里崩毁的土炕,烧焦的房梁,还有溅落在院里四处的瓦片,各种痕迹他都没有放过。
看到蹲在地上正翻看着地上一片苫草的凌岳,中年仵作点点头,这样才有些捕快勘察的样子。
第七捕房的仵作共有三位,出这件案子现场的中年仵作,名叫钱洪,曾是县里悬壶堂的站柜大夫,手艺自然是没得说,被招录进第七捕房后,更是经历过各种案子,可以说见多识广。
凌岳勘察完后院后,皱着眉头走到中年仵作身边,下意识地避开地上的白布,朝着后者抱拳问道:“钱前辈,敢问这吕正的勘验结果如何?”
钱洪将一柄铣刀放进腰间的袋子里,擦了擦手,指着地上的尸首道:“眉头有淤肿,鼻梁有矬伤,下巴脱臼,肋骨断裂,双臂有矬伤,大腿骨断裂,指骨断裂。”
“可有什么异常之处?”赵午强憋着心里的不适,凑过头来询问。
像吕正这种意外身故的案子,即便是钱洪经历过诸多的案子,也觉得少见,因此在验尸的时候更为仔细,但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之处。
所以他摇了摇头。
既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地方,陈奎和赵午二人神情一喜,这样就可以早点结案,不必停留在这种案发现场了,实在是太过吓人。
可两人发现凌岳并未将案宗拿出来记载,而是神色不变地接着向钱洪询问着:“身故的主要因由呢?”
钱洪蹲下身子,迅速将盖在尸首上的白布掀起,露出一具被砖瓦横梁砸得面目全非的尸首来,看起来就惨不忍睹。
“啊!”
陈奎和赵午两人没有心理准备,顿时被吓得脸色一白,一屁股坐下地上连连往后退,脸上满是受到惊吓的表情。
凌岳的眼角和面皮也是骤然一抽,心境不稳,只感觉五脏六腑间一阵翻腾,口鼻喉咙处更是感觉到五脏庙的不安宁,却被他强行压下去。
吕正的脑袋和胸腔处有着大团的焦黑,如若被烈火焚烧过一般,皮膜和筋肉已经黏合在一起,看起来相当令人不适。
钱洪指着吕正胸腔的位置,解释道:“吕掌柜受害致死的地方在这里,胸腔处被霎那间迸发的烈火和车马般强横的力道所冲撞,重伤濒死,后来房屋倒塌,又被横梁砖石等砸中身子,伤势加重而死。”
凌岳也跟着钱洪一样蹲下身子,强忍着心里的难受,仔细观察起吕正的尸首来,《缉捕密要》里的各种探案方式,他正在活学活用。
大致一炷香后,凌岳将白布重新盖在尸首上,站起身来,将受理司的案宗从怀里取出来,在其上细心地书写着办案细则。
看到凌岳正在书写细则,陈奎登时神情一喜,凑上前来问道:“丘山,是不是可以结案了?”
赵午也在旁边说道:“咱们赶紧走吧,站在这里我实在是觉得瘆得慌。”
钱洪神色不满地瞪了两人一眼,道:“青天白日的,你们怕甚,第一次出门办案就如此的畏畏缩缩,以后要是见着更为惨烈的现场,你们岂不是要转身就逃?”
书写完部分的办案细则后,凌岳将笔收入怀中,转身朝着两人说道:“陈兄和赵兄,你们二人要是实在觉得不习惯,就先回去吧,在下还要在这里勘察下。”
陈奎和赵午确实有些高估自己的心性,原本以为勘案子是件简单的事情,现在倒是如蒙大赦,向凌岳和钱洪告辞后,转身便走,就像身后有什么在追赶着似的。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