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到直柳县里的各家门派,以供奉多寡和财力积攒来说,自然是茶马帮独树一帜,势力雄浑。
可如候氏铁门这种以‘打铁’贩卖生计的世族宗门,其内作为宗门根本的铸器术,据说传承自安陵府的某位炼器名家之手,在经过数十年的浸淫打磨后,以这种本事积累的各种底蕴,在县里的几家宗门里也能占得个不错的排名。
县东数以百里的地界上,有座地火旺盛的炉瓷镇,背靠着直柳县辖境内火气最重的暨云山,便是候氏铁门的宗门基业。
瓷炉镇里数千人口,除却常年来往购置铁器外卖的商行中人外,便是候氏铁门的本宗氏族和其招收的外姓弟子。
暨云山的山脚有处地火涌现的燥热地,红光若霞,在燥热地的空旷处修筑着成片的楼宇亭台,这便是铁门的宗氏所在。
德性聚义的中堂客厅里,胡子拉碴的铁门首座长老候宽,神色讨好地坐在椅子上,在他席下的椅子上正坐着六个身穿黑袍,头戴兜帽的‘贵客’。
虽然这几人不以真面目示人,看不清真容,也分不清男女,但的确‘贵不可言’,尤其是为首的那位,在初临铁门时仅用一掌便将掌门重伤,让后者这几日来还在不停用药休养。
当实力摆在面前时,这种‘贵’在首座长老候宽的眼里,便无限拔高,已近敬畏。
候氏铁门的掌门候铁羌,其武道修为虽然不及茶马帮的帮主孙德明,但也是踏进第六品,通脉百条的强中手,在这几位‘贵客’的手里,竟然连一招都撑不住。
这些‘强龙足以压地头蛇’般的厉害人物,能莅临区区铁门,带来的不是荣幸,便是灾祸。
还好这位首座长老候宽是个见风使舵的好手,凭着多年来的闯荡经验,折辱自身,压低姿态,保全了候氏铁门的根基,但也因此让铁门成为了这些‘贵客’手里的牵绳之犬。
“候宽长老,本座命令你做的事,现在做得如何?”
坐在席下首位的黑袍兜帽人,若无其事地把玩着手中的一本七寸小册,话语宛如是闷在罐子里,瓮声瓮气的。
听到黑袍问话,候宽顿时神色讨好地抱拳道:“回禀大人,在下门内所有的官府桩子和闯荡在外的弟子皆已经收到飞鸟传书,正在县里四处寻找,只要找到大人所说的那人,就会立即回报,绝不敢做任何耽搁。”
闻言,为首黑袍人手里的动作一顿,语气不高不低地说道:“本座的耐心向来不好,如果候氏铁门不能展现出应有的价值,对于吾等几人来说,其存在的意义也就没有了,还望候宽长老心有所牵,能安心做事。”
候宽额头上浮现出冷汗,连忙颔首道:“大人放心,在下的宗门在直柳县立宗近百年,早已熟悉此地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找个外地人绝非难事,肯定很快就会有消息传来!”
得到候宽信心十足的答复后,为首的黑袍人方才点头,然后便无视候宽,转向身侧的黑袍人,问道:“旗鱼,昨日来的飞鸟传书里,首薄和辅薄两位大人怎么说?”
名为旗鱼的黑袍人回应道:“两位大人对吾等此行的失利有所质问,但并未过于谴责,而是让吾等在此地继续暗中寻找,不要再暴露身份,等他二人到此后,再做打算。”
为首的黑袍人语气一变,有些意外道:“两位大人竟要屈尊到直柳县这个小地方来?”
“这地方虽然有些小,但造成的麻烦却不小,若是让那读书人夺走的印书落到茶会和书庐的手里,你应该知道我们几人会有什么下场。”
其余的黑袍人似乎想到了自身可能会遭遇的景象,皆是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心神震动下,全都看向为首的黑袍人,这可是他们名义上的领头。
为首黑袍人沉默片刻后方才问道:“那两位大人什么时候到?”
名为旗鱼的黑袍人有些分不清男女,语气中性,平淡道:“两位大人此番下手有点狠,‘榨干’了墩怀县的一座小镇,结果抽身未得,被安陵府的总捕带着二十多位捕司堵住,正在墩怀县和官府的人捉迷藏,想要全身而退,恐怕有些困难,抽身出来至少也得三五日。”
为首黑袍人手肘拄着下巴,道:“既然如此,就再等上三五日,等首薄和辅薄两位大人到了再说。”
继而,他转头看向坐在首席上神色阴晴不定的候宽,“候宽长老,这找人的事情还望你能多多费心,千万别给自己找麻烦,不然到时候本座下手时没个轻重,可就不好了。”
候宽忙不迭地点头,“几位大人且放心,在下绝对尽心尽力!”
为首那名黑袍人点点头,然后起身带着其余几名黑袍人离开。
待到这些黑袍人离开中堂后,原本形色谄媚的候宽,脸上的神情顿时阴沉下来,站起身来叫道:“来人啊!”
一名铁门弟子迅速走进来半跪在地上,抱拳道:“长老有何吩咐?”
候宽从怀里取出一封亲笔署名的请柬和一块铁门长老的铁玉扳指,将着两物递给这名弟子,严厉道:“你且去茶马镇一趟,将这两物交给茶马帮的帮主孙德明,切记一定要亲手交给孙帮主!”
那名铁门弟子点头应命,将请柬和扳手放在怀里,转身离开,迅速消失在候宽的视野里。
而待到吩咐完后,这位铁门的首席长老瘫坐在椅子上,双眼无神,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候氏铁门有座极高的瞭望楼,两名黑袍人站在琉璃瓦顶,看着那名弟子从马厩里选骑一匹快马渐渐远去,兜帽下看不清有什么表情。
“旗鱼,你跟上去看看这候宽在耍什么花样,若是有于我等不利的动作,便点火为信。”其中为首的那名黑袍人语气阴冷地说道。
名为旗鱼的黑袍人‘哼哧’一笑,“隐鬼,你这从来都不怕事的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般胆小了,莫不是上次在县城里围追那读书人时,被从县衙里升起的那道本命剑气吓破了胆子?”
“哼!废话少说,你去是不去?”名为隐鬼的黑袍人语气冷冽地说道。
“去去去,我去还不成嘛,要是被你这家伙在首辅两位大人面前告了状,我这条旗鱼岂不是要成为油锅里煎炸翻炒的下酒鱼?”
名为旗鱼的黑袍人调侃地说着,然后纵身一跃,身轻如鸿,竟在空中犹如一条真正的鱼那般,穿插游摆,不过三四息后便消失在瓷炉镇的上空。
……
洒金街,鸡鼓楼里,由于邓矶的到来,那些第五捕房的正品捕快顿时有些犹豫起来,不知该听命于谁,而凌岳则趁此机会用横刀拨开挡在面前的捕快,快递走到王泰身边。
看着不远处脸色难看的候高义,少年摸了摸自己的小脑袋,有些不解地问道:“捕头大人,现在这是什么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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