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春天即将步入夏天之际,转学的事就被父母敲定下来,我还是得离开天诚。即使葛大炮竭尽全力为我争取来这次机会,可在我爸看来,已经不再需要了。不仅葛大炮觉得万分可惜,就连我也觉得万分可惜。
最不能接受的恐怕就是身边这帮兄弟以及班长她们了。
他们原本都以为这是一件小事,经过葛大炮的调和后我仍旧能待在天诚,与刘哲、潘建华的恩怨已经了结,接下来该做的就是省身克己,老老实实度过余下两年多的时光,然后临毕业之际大家抱团选个学校,一张车票便把我们送向了外面更遥远的世界。在那个陌生的地方,我们还能够像在这里一样,再开拓一个新的世界。
在那个世界里,老薛也许还是玩他的音乐,以他多年的业余资质,被大学的音乐社团相中,然后开一场门庭若市的演唱会不成问题。时至今日,虽然在爱情上没有稳健发展,但至少他还有梦,相信假以时日艺术成就一旦登峰造极,一切的一切都不是问题;中分也许已经忘掉了茜茜,去结识来自五湖四海的女生,用他的专业泡妞素养去征服不同地域的文化风俗与个性;而我,也许会继续搞我的文学创作,也许不会他妈的搞文学,而去其他领域拓展我的天赋,到时候再也没有陈叶青,但说不好还会遇到更好的缘分。缘分总会在措手不及间到来,未知与猎奇充斥着内心,让人蠢蠢欲动地怀着一个远大的期待迎接明天。
离开天诚的最后一晚,我跟班长说这是最后一次与她同行了。一路上,班长都没有说一句话,听到此话后,哇得一下哭了,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人前坚强无比的班长痛哭流涕。
回家后我找到母亲,以努力学习,重新做人为保证向她提出继续留在天诚的想法。母亲说,这事我做不了主,你还是问你爸吧。
我爸很决绝地在电话里回复我,此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第二天我到天诚找葛大炮。他之前说留与不留,让我找父母好好商议,最后给他一个交代。当我告诉他父母的态度十分坚决,宁死不肯让步时,葛大炮顿时一脸怅然。随后他亲自将我妈叫到学校,聊了许久,终未谈妥。
我妈走后,葛大炮又留我在那说了不少的话,其中有一段他的故事——当年他在达州师范毕业后,唯一的目标就是离开那里,因为川内条件恶劣,资源有限,大多数人的选择就是走出去。当时大学毕业前夕正好有个机会,那就是我们天诚学校联合教育部不远千里到那里招聘,无论是工资待遇还是食宿待遇都吹得天花乱坠,并称连本地媳妇都可包办。于是他一腔热血地应承了,刚来时一切都向着宏伟蓝图奋勇前进,遗憾的是,真的结婚落户后,他却发现,这个机会与资源有限的小地方也封锁了他长达几十年的人生。
这个故事是想告诉我,任何事物都是一把双刃剑,有利有弊。年轻的时候可以冲动,不要被任何事物牵绊住了脚步,但前提是要认准方向,无论何时,方向都是最重要的。
他说,事已至此,你到南方也要好好努力,珍惜现有的学习机会。不同的地域,不同的文化风俗,要学会适应,谦让,切勿逞强……
能够听出,葛大炮的言语中透露着辛酸与无奈。说的时候,他正低头在办公桌上画着什么,待他去接水时我看见他面前的稿纸上用红笔写满了我的名字。
这个细节,让我铭记终生。
没过多久,县报社又立马拉近了与我的关系,拿我退学之事大做文章,什么“一代诗人萧墙痛别母校”、什么“萧墙为爱人决斗致天诚劝退”的新闻传遍天诚及周遭。这个时候大家才知道我原来就是那个写情诗写得大彻大悟,早已看穿红尘的萧墙;才知道我深爱的人叫陈叶青。这其中的爱恨瓜葛,众人似乎也逐渐了然于心。
于是大家为了萧墙,亦可说是为了我,对刘哲口诛笔伐,霎时搞得刘哲在当地臭名昭著。暑假前夕的样子,刘哲无所事事,在父母的介绍下去了市里混迹,后又经市里朋友带领,去了上海。潘建华也继而辍学,跟随堂兄叔伯到浙西一带做起了木材生意,生意火爆,常常在崇山峻林里一待就是几个月。
据说茜茜没脸见中分,不久后也辍学了。
我在家里待到了六月底,足足一个月。我不满于我爸让我及早退学,至少学期结束再走也不迟。我爸自称是想让我在家收拾收拾,养精蓄锐。其实我通透于心,他只是不想让我跟那帮兄弟混迹到一块去。
然而这段时间里我和老薛、中分还有光头他们来往得更密切了,每天聚在一起不是打牌、喝酒,就是按摩、洗澡。这几件事看似无关,实际上很有连贯性。它们的顺序正如我排列的那般,先打牌,赢的请喝酒,喝酒最先乞降的请客洗浴按摩。那晚从饭店吃完出来,我们几人浑身带着酒气,挥之不去,进了洗浴中心,泡得整个大浴池里也是酒精;泡完后换上浴袍,迷迷糊糊上了雅间,最后我们刚按摩到脚部的时候便齐刷刷在躺椅上睡着了。醒来后发现天已大亮,小姐们早已下班,一群大妈在我们周围清扫着环境。
光头也会隔三岔五地请我们几个看电影,动不动就包专场,连生意都懒得做了。我觉得很不好意思,光头一摆手说道,嗨!不存在,本来就没啥生意!
随后他又说道,现在的电影越来越无趣了,当年香港电影撑起半壁天下,如今已经日薄西山,周星驰退居幕后,成龙、周润发也老啦,现代年青人都喜欢看日韩剧!我看中国电影没救了,论阴柔,咱拼不过韩国;论阴暗,咱拼不过日本;论大片,咱又拼不过美国。现在国产剧让人看了直打瞌睡,我这生意也是每况愈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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