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城头上不再有箭支射出,河岸上的汉军弓箭手也渐渐停了下来。透过垛堞,我看到更多的汉军弓箭手正在放下手中的弓箭,去帮着剩下的军卒卸下云梯,准备攻城。而卸空的船只又都迅速的向对岸划了过去,准备运送下一批军卒。
“家主,城下现在怕不下有三四百人了,他们怎么还不开始?”望着城下那些如狼似虎却又按兵不动的汉军,郑喜春一头雾水。
我拧着眉沉声道:“他们在等下一拨人,刘黑闼和他的手下并不傻,隔着一条河呢,也就谈不到什么战略纵深,要是没有充足的备用兵力,就凭着眼下这三四百人就敢冲城,除非是他们疯了。”
郑喜春恨声道:“那,咱们就在这里看着?任由他们运兵过来?”
我冷哼一声,阴阴的笑道:“老郑,按着你的臂力,那猛火油的坛子你能扔出去多远?”
郑喜春一愣,随即回道:“猛火油加上坛子也就不到七斤的模样,若是属下跑上几步的话,应该可以扔出去十五六丈。”
我紧紧盯着河岸,眼中射出一道厉芒:“若是用些力,能不能扔到二十丈?”
郑喜春眼睛一亮:“家主放心,这事儿,包在俺老郑的身上。”
在汉军看来,攻城的人越多,把握也就越大。可是他们没想到,在河岸到城下如此狭窄的空间下,正好儿可以让我的燃烧弹发挥出充分的杀伤力,敌人队形越密集,燃烧弹发挥出来的杀伤力也就越大,只要汉军运兵的船只离开河岸,在背水一战没有退路的情况之下,过了河的这些汉军死定了!
领会了我的战略意图,郑喜春摩拳擦掌,两只眼睛都射出狼一样的光。他压低了嗓音,奔走在城墙之上向左右吩咐着:“东西两侧,各放置三十坛猛火油,防止贼人向两侧迂回逃跑!剩余的二百四十坛都摆在正中央,所有人以我为令,在我没动手之前,任何人不得擅自行动!违令者,立斩无赦!”
完成了任务的陈善走到我身边,透过垛堞向城下望了几眼,挑着眉头说道:“那些贼军杵在那里不动是想干什么,是等咱们把城门大开还是在等咱们下去?”
我无奈道:“你就不能让我省点儿心吗?下去干什么?非得把自己置身于险地?你别忘了,马凝儿可还在怀戎等着你呢!”
陈善脸一红,皱眉道:“没来由的说什么马凝儿,顾好你自己!”
我哈哈一笑:“这有什么可难为情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天经地义之事。如果我所料不错,眼下这仗多说再有两个月就完事儿了,到时候回去怀戎,我请岑老爷子给你们主婚,我给你们做个证婚人。”
陈善摇了摇头,看着城下的那些正在整队的汉军,沉声道:“你说,眼前的这些人明知道是送命还要前来,是为了什么?难道,他们就没有家小么?”
我无奈的摇摇头,叹了一口气道:“很复杂。眼前这些贼军,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有受了蛊惑不惧生死的,有为了前程敢于拼命的,有受人胁迫不得不来的,甚至还有的人,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
陈善摇了摇头,叹气道:“都说蝼蚁尚且偷生,可怜这些人,竟然连蝼蚁都不如。”
我盯着城下的汉军,沉声道:“没什么值得可怜的,他们,不过是早走一步而已。死亡是每个人的宿命,你我早晚也都要面对。唯一的区别就是,是死在刀剑之下还是能够得以寿终正寝罢了。”
陈善皱眉道:“我可不想就这么胡乱的死在刀剑之下,甚至都没有人知道我叫什么名字。”
我哈哈一笑,拍着他的肩膀道:“你放心吧,你且活呢!本侯爷替你算了,八十七岁寿终正寝,到时候,我陈家家谱之上,一定有你一席之地。”
陈善白了我一眼,撇嘴道:“神棍,鬼信你!”
晨雾渐散,虽然河面上仍旧水汽蒸腾,不过已经能够看出去三四十丈了。此刻,不管是城墙上的唐军还是河岸上的汉军,都在紧紧盯着河面,所有的人都在等待着第二波汉军的登岸,一场鏖战,近在眼前!
北城方向传来的厮杀声音不绝于耳。罗士信那里应该正打得热闹,对于这位隋唐第一猛人的战斗力,我还是比较有信心的,他要真是连刘黑闼的第一波攻击都抵挡不住,那我真要重新审视一下我所知道的那些历史的真实性了。
满脸乌漆墨黑的李开弼的爬上了城墙,二话不说,先是咕咚咚的喝下了半袋子水,然后才对我抱拳而礼:“侯爷,北城那边汉军的第一波攻击已经被咱们打退了,剡国公不放心这里,派末将过来看看。”
我点了点头,开口问道:“你可知道,彭校尉他们在天上对河对岸的人下手了吗?”
李开弼摇了摇头道:“天明之后,河岸上雾气很重,根本就看不到对岸的情形,不过看那些过了河的汉军,并无半点烟熏火烧的痕迹,想来,彭校尉他们尚未动手。”
陈善在一旁撇嘴道道:“你咋想的?雾还没散,咱们看对岸都看不见,你以为从天上往下看就看得见了?那可是一两百丈呢,比咱们这里可远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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