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呱呱呱”婴儿的啼哭声，老三和刘菊芳的第一个儿子出生了。老三为这个新生的婴儿起名为孙阳，阳为太阳，阳光照耀万物寓意美好。1958年，“1-8月，全国大面积旱灾……冀、晋、陕、甘、青与西南川、滇、黔及华南粤、桂等省区。春旱时间长，波及面广，严重影响农作物播种、生长。河北省中部、东部连续200多天无雨雪……5月中旬……西南、华南及冀东持续干旱。入夏，华东、东北800多万顷农田受旱。吉林省266条小河、1384座水库干枯，为近30年未有的大旱。年内，旱灾波及24个省区2236万公顷农田。”
夜晚，窗外突然刮起了大风，风把树叶吹的“沙沙沙”作响，叶子被风一吹，全部都落到了地上。不一会，便传来了“淅淅沥沥”的大雨声，雨点把屋子的房顶打的“哒哒哒”作响。刘菊芳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然后露出了痛苦的表情，有气无力地对着老三说到：“老三，我实在饿的都不行了。”
老三心疼地看了看自己的媳妇，然后宽慰地说到：“你赶紧睡觉吧，睡着了就不饿了。”
刘菊芳无奈的说到：“我实在是睡不着。今天白天，我感觉我没有奶水了，咱大人不吃东西都没有啥，娃不吃东西不行啊。”
老三叹一口气，说到：“天灾人祸，谁都没有办法，你先睡觉吧，明天我来想办法。”
第二天早上，狂风暴雨终于停歇了。太阳也慢慢从东边升起来了，光线照到房间后，刘菊芳和老三睁开了眼睛。刘菊芳对着老三说：“掌柜的，我今个去我麦刘一趟。你和咱妈要是饿了先忍一下，等我回来咱再说。要是孙阳饿了，你就给他灌水就好了，娃把水喝饱了，也就不叫了。”刘菊芳说完后，老三有气无力的对着刘菊芳点了点头。刘菊芳起床后，看了看正在炕上睡觉的孙阳，然后转身离开了房间。
看着刘菊芳离开后，老三也起来了。老三看了看正在炕上睡觉的孙阳，无奈的笑了笑，对着孙阳说到：“你说是你的童年不幸福还是大的童年不幸福呢。”说完后，老三离开了房间。老三在院里里面取了一个小镢头，然后提着一个篮子，便离开了家。
出了家门后，老三提着篮子走走向了渭河滩。到了渭河滩后，老三走向了渭河滩上岸的树林，树林郁郁葱葱的，枝叶非常的茂密，像一个圆形的大伞一样，老三看见了渭河滩上岸全是熟悉的村里人。老三看了看周围的村民，有的村民也仰头看了看老三，几乎所有人只是和老三进行短暂的四目相对，然后便继续各自干各自的事情。老三没有给任何人打招呼，同时也没有任何人给老三打招呼。虽然渭河滩岸全部都是人，可是却寂静的出奇，只能听见“嘟嘟嘟”镢头挖地的声音。
老三走到了身边一个杨树前，然后蹲下了身子。老三低下头，看见了一颗茂盛的蒺藜草，然后提起镢头，用力甩下，蒺藜草便被连根拔起。老三用手拿起蒺藜草，用把蒺藜草的枝叶掰断，然后把蒺藜草的根部放在了篮子里面。挖完一个草根后，老三环顾四周，继续去寻找下一个目标。不一会，老三便挖了一大篮子草根。正在老三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突然一个蚂蚱菜映入了老三的眼帘。看见蚂蚱菜后，老三飞奔了过去，老三到了蚂蚱菜身边后，一个身影突然把地上蚂蚱菜拔了起来。老三定睛一看，原来是杨大胆。杨大胆拿着蚂蚱菜，抬起头，嘲讽地说到：“呦，这不是咱的教书先生吗，咋也跟着我们这些泥腿子跑来挖菜根来了。”说完后，杨老三便“哈哈哈哈”大笑起来。老三涨红了脸，眼睛死死的看着杨老三，过了几秒钟后，老三恢复了正常，然后提将镢头放在了篮子里面，一个人离开了渭河滩岸。
老三回到家后，走到了水瓮旁边。把镢头扔到水瓮旁边，然后把草根放在盆子里面，一个人走进了房间。
刘菊芳到了麦刘村后，用手把自己的衣服撕平整，把自己的头发用手揉顺。到了娘家后，刘菊芳刚进门，在院子里的老刘看见了瘦的只剩皮包骨头的刘菊芳，然后悲伤的对着刘菊芳说：“娃呀，看你瘦的脸都黄成啥了，是不是家里早都没有啥吃了，你咋不早来家里拿啊。”说完后，老刘用手擦去眼角的泪水。看着自己的父亲留下眼泪后，刘菊芳也情不自禁的落下了眼睛。两个人就这么在院里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这时候，老刘媳妇从屋里出来了，老刘媳妇对着老刘和刘菊芳说到：“掌柜的，娃好不容易来一次，赶紧把娃往屋里引啊，站在外面干啥啊。”老刘媳妇说完后，老刘走到了刘菊芳面前，用手擦去女儿脸上剩余的泪水，拉起女儿的手，便往屋里走。看着父女二人进了屋子里后，老刘媳妇进了厨房。
过了一会，老刘媳妇端着一个碗走进了房间。老刘看见媳妇端着馍碗进了房间后，笑着对刘菊芳说：“你看，还是你妈疼惜你，看见你来了，赶紧就给你蒸了几个大白馍。平时都舍不得给我吃大白馍，赶紧吃吧。”
老刘媳妇把碗放在了刘菊芳面前，然后从碗里取了一个白馒头递给了刘菊芳，老刘媳妇看着面黄肌瘦的女儿，心疼地说：“我娃赶紧吃吧。”
刘菊芳接过了母亲递来的馒头，慢慢地咬着馒头。吃完一个馒头后，刘菊芳对着父母说到：“大，妈，我要回去了，回去还要给老三和我妈做饭。”刘菊芳看着自己的父母点了点头，便起身一个人出了房门。
刘菊芳走到家门口时，老刘抱着一袋子面从房间里面跑了出来。老刘兴高采烈地跑到刘菊芳面前后，把一袋子面塞到了刘菊芳的怀里，对着刘菊芳说到：“你日子也过的紧张，把这一袋子面抱回去吧。”刘菊芳抱着一袋子面，委屈地看着自己的父亲老刘，然后刘菊芳用力地抓了抓自己怀里的面袋子，眼泪慢慢地从刘菊芳的眼睛流了出来。
到了午后，刘菊芳提着提着一袋面匆匆忙忙的回了家。到了家后，刘菊芳把袋子放在了厨房，离开厨房后，刘菊芳看见了水盆里面的菜根，看见了草根后，刘菊芳心里一酸，眼睛变得通红起来，刘菊芳缓步慢慢地走进了房间。到了房间里面，刘菊芳看见了正在的老三，刘菊芳刚要张口说话，老三也仰头看见了刘菊芳，两个人四目相对。过了几秒后，刘菊芳笑着对老三说到：“掌柜的，以后你不要去挖草根，你是个读书人，这活还是我来干吧。”看着老三没有回应自己，刘菊芳继续说到：“我刚刚从我娘家借了半袋子麦面，咱不用吃菜根了。”听见刘菊芳的话后，老三把书推到了一边，对着刘菊芳说到：“也不知道啥时候才能熬过去，把草根和面搭配着吃吧，今个的饭我来做吧。”说完后，老三起身离开了房间。
老三走到了厨房，揭开锅盖，给锅里舀了三碗水。然后从面袋子里面舀出半碗面，将面倒在了锅里。然后老三蹲在了灶台前，把苞谷锌扔进锅底，看着锅底燃烧的火焰，老三陷入了沉思。十分钟后，锅里便传来“咕嘟咕嘟”的声音，老三起身揭开锅盖，把锅里的面糊舀入到碗里。看着碗被面糊舀满后，老三给锅里添了四碗水，然后把厨房外水盆里面的草根扔了一点到锅里，用筷子搅了搅锅里的菜根。最后老三给锅里放了一个木架子，然后把面糊子放在木架子上面，盖上锅盖，老三蹲下了身子，继续去烧火。二十分钟后，锅里便的面草汤便被煮好了，老三把锅里的面草汤盛到两个大碗里面，然后把面草汤放在盘子里面，最后将面糊也放在盘子里面，端着盘子，老三便离开了厨房后。
做好饭后，老三端着饭进了房间。老三进了房间后，看见了正在炕上说话的刘菊芳和孙氏。老三将饭盘子放在了桌子上面，对着刘菊芳和孙氏笑了笑，然后说到：“妈，媳妇，来尝尝我的手艺咋样。”
老三说完后，三人便坐在了饭桌前面。刘菊芳看了看桌子上面的两碗面菜汤和一碗面糊子，然后端起一碗面菜汤准备喝。老三拉住了刘菊芳的手，对着刘菊芳说：“你喝面糊子，娃还要吃奶。我和咱妈吃面菜汤。”
刘菊芳的眼睛慢慢变得湿润起来，然后继续端起面草汤喝，喝了一口后，由于草根的腥臊，导致刘菊芳想反胃。刘菊芳将手捂住了嘴巴，然后笑着说到：“这个面菜汤倒是挺好喝的，就是有一点太咸了。“
老三看了看刘菊芳，对着孙氏说到：“妈，你喝这碗面糊子吧。“说完后，老三端起一碗面草汤来喝。
孙氏看着盘子剩下的一碗面糊子，无奈地说到：“你们都不喝面糊子，我咋好意思喝。”
刘菊芳看了看孙氏，对着孙氏说到：“妈，你年龄大，还是你喝面糊子吧。”
孙氏对着老三和刘菊芳摇了摇头，然后从桌子上面取了一个空碗。然后对着刘菊芳和老三说到：“把你俩碗里的面草汤给我分一点吧，面糊子留给我孙子吃吧。”
孙氏从刘菊芳和老三的手里拽过了碗，然后将老三和刘菊芳碗里的面草汤倒入自己的空碗里。三碗面草汤被分成三份后，孙氏对着老三和刘菊芳说到：“别光看着我，赶紧喝吧。”
晚上，老三躺在烧火炕上面。因为整天喝面草汤导致老三面色惨白，眼睛浮肿无神，四肢也变得肿胀。老三突然想起来1942年，自己的父亲孙老头带着一家人从河南逃向陕西。已经五岁的老三对于人事已经有一点认知了，老三看见了路上各种各样惨绝人寰的人事，那时候，老三被吓得瑟瑟发抖，然后躲到了孙氏的怀里，孙氏赶紧便蒙住了老三的眼睛，用手不断去拍打老三的脊背。老三不忍心去想起这些，一想起这些事情，老三就浑身发抖。老三摇了要刘菊芳，对着刘菊芳说：“媳妇，今天的苦日子，以后就算死了，也不要给娃娃提起。”刘菊芳好奇地看了看老三，然后询问到：“为什么？”老三看了看好奇的刘菊芳，神志涣散的说到：“你是财东家的女，不知道童年阴影对一个人的一辈子的影响有多大。反正你记住，以后绝不允许你在娃娃们面前提起今天的苦日子。”老三说完后，便转身睡觉了。
1958年8月，人民公社化运动开始，政府把农民的地都收回去了，规定各农业社的一切生产资料和公共财产转为公社所有，由公社统一核算，统一分配；社员分配实行工资制和口粮供给制相结合。政府把一个一个的村镇分成一个又一个的大队。孙家村被分为三东大队、三西大队。农民在大队干活靠公分，公分就是计算农民多少的衡量单位，用公分可以换钱，也可以换粮票，布票，肉票等日用品。
1959年，“1-4月，冀、黑严重春旱。因去冬以来降水稀少，春旱影响河北省150万公顷小麦生长，成灾62万公顷，另有20万公顷耕地需挑水点种；黑龙江省……150万公顷耕地受旱2寸多深，少数4-5寸深，为历史少见。”7-9月，渭河、黄河中下游以南、南岭、武夷山以北广大区域普遍少雨，闽、粤60天无雨，遂“波及豫、鲁、川、皖、鄂、湘、黑、陕、晋等20个省区的旱灾分别占其77.3%（受灾3380.6万公顷）和82.9%（成灾1117.3万公顷），受灾范围之大在50年代是前所未有的。”
宁静的夜晚，一轮皎洁的月光矗立在半空。刘菊芳有气无力的看了看老三，对着老三说到：“今年的灾害实在是太严重了，我估计我娘家也没有余粮了，我还是去地里看看有没有啥能吃的。”老三慵懒的对着刘菊芳点了点头，然后对着刘菊芳说到：“没有吃的就睡觉吧，睡着了就不饿了。“然后老三将自己的裤带勒紧了一点，闭上了眼睛，夜在一次恢复了平静。
第二天早起，刘菊芳看着老三离开后，然后自己也起床了。起床后，刘菊芳提着一个镢头和篮子，便离开了家。刘菊芳来到渭河滩里，看见了零七碎八也有几个人在地里，刘菊芳在环顾渭河滩岸，没有找到茂密的草地。刘菊芳又向前走了走，终于找到了一小片草地。然后刘菊芳蹲了下来，抡起镢头就挖草。草被挖出来后，刘菊芳把草表面的土抖掉，然后把菜根掐出来，扔到篮子里面。挖完脚下是草根后，刘菊芳发现已经没有可挖的菜根了。刘菊芳迷茫地望了望四周，白茫茫的一片渭河滩，天空乌云密布。刘菊芳望了望远处正在树边的人，于是刘菊芳走到了附近的一颗杨树旁。刘菊芳摸了摸杨树，然后抡起镢头，把杨树表面的老皮砍掉，杨树表皮被砍掉以后，白嫩的杨树内皮便露了出来。刘菊芳一镢头抡起，杨树内皮便被挖掉一大块，刘菊芳将杨树皮放在了篮子里面，然后提着篮子，走向了家里。
到了家里后，刘菊芳将菜根和杨树皮放在了水盆里面，然后进了房间了。到了房间里面，刘菊芳看见了正在床上玩闹的孙阳，刘菊芳对着孙阳笑了笑，感受到了母亲的笑容后，孙阳也对着母亲笑了笑。孙氏在一旁看见了露出笑容的刘菊芳，孙氏忧心忡忡地对着刘菊芳说到：“老三媳妇，最近家里的余粮已经不多了，要不然你去地里采一点草根吧，咱搭配着吃，也能多凑合过几天。”孙氏说完后，刘菊芳看了看愁容满面的孙氏，无奈地说到：“妈，地里的菜根都被人挖的差不多了。我实在没办法了，就挖了一块杨树皮，杨树皮我在外面水盆里面放着呢，把杨树泡会，我在去煮煮吃。”刘菊芳说完后，孙氏看了看正在旁边玩耍的孙阳，然后用手摸了摸孙阳的头，对着刘菊芳说到：“还是当娃的时候幸福，你也是财东家里的女，跟着我老三，你受苦了。”孙氏说完后，刘菊芳对着孙氏点了点头。
太阳顺着骊山慢慢地落下，天色慢慢地暗了下来。老三回到家里后，走向了房间。到了房间后，老三看了看面黄肌瘦的刘菊芳和孙氏，然后看了看桌子上面的大盆。老三有气无力地对着孙氏和刘菊芳说到：“妈，媳妇，我回来了，咱吃饭吧。”说完后，老三便坐在了桌子旁边，老三揭开盖着盆的布后，看见碗里是一片一片的杨树皮。老三没有说话，也没有去看刘菊芳和孙氏，用筷子夹起一块杨树皮，放在了嘴里，然后用牙去咬杨树皮，然后老三的嘴里便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刘菊芳和孙氏看了看老三，然后拿起筷子，也开始吃杨树皮了。
第三天早上，看着老三离开后，刘菊芳也起床了，清洗过后，刘菊芳带着包出了家门。刘菊芳走到麦刘村口时，把自己的衣服撕正，用手把自己的头发理顺，走进了麦刘村子里面。到了村子里面后，刘菊芳低头向前走着，到了娘家门口时，刘菊芳径直进去了。在院子里面晒太阳的老刘看见女儿来了，立马跑了上去，看着面黄肌瘦的女儿，老刘的心里很疼，老刘心里像压了一块石头一样。老刘对着女儿说到：“回屋吧，我让你妈给你做一点吃的。”然后老刘便拉着刘菊芳的手进了家门。进了屋里后，刘菊芳看见了正在房间休息的妹妹，刘菊芳低下了头。老刘看见了低头的刘菊芳，心里又是一紧，老刘明白，女儿刘菊芳家里的生活不好，导致女儿在妹妹面前充满了羞耻感。老刘看了看面色蜡黄的刘菊芳，又看着皮肤白皙的刘菊花，然后对着刘菊花说到：“给你妈说你姐回来了，赶紧让你妈给你姐做一点吃的。”老刘说完后，刘菊花“嗯”了一声，便跑出去了。
过了一会，老刘媳妇和刘菊花进屋里来了。刘菊花把端着的碗放在了姐姐刘菊芳面前，对着姐姐说到：“姐，你看你都瘦成啥咧，这是咱妈刚刚蒸的馒头，你赶紧吃个。”刘菊花看见姐姐没有动手拿馒头吃，然后刘菊花从碗里拿了一个馒头出来，递给姐姐，心疼地说到：“姐，你赶紧吃嘛。”刘菊芳接过妹妹递来的馒头，流着眼泪吃了半个馒头。刘菊芳趁着父母和妹妹不注意，把半个馒头放进了自己的口袋。老刘看着自己的女儿刘菊芳吃了一个馒头，心疼地说到：“还有一个，赶紧吃。”刘菊芳看了看父亲，又看了看母亲，然后看了看妹妹刘菊花，然后慢慢把手伸到盆里，把盆里的馒头装进了口袋。不等家里人说话，刘菊芳便说到：“大，妈，菊花，我回去了，家里人还等我做饭呢。”说完后，刘菊芳便出了房门。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