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女人天生丽质,就算她在干草堆上睡了一夜,就算她的头发上、衣服上都粘满了草屑,而且没有洗脸,人们还是忍不住会多看她几眼。
当这样不幸的女人出现时,总能引发男人的无限遐想,有钱的男人会想尽法接近她,没钱的男人会想法子去感动她,仿佛每个人都觉得自己要比那个瘸子更能照顾她、更能使她摆脱不幸的人生
——尽管他们本身就生活在不幸之中。
现在,就有这样的一个女人,她就是阿绿;也有这样的一群男人,他们就是悦来客栈老板请来干活的短工。
清晨,曙色驱散了梦中的痛苦,但现实苦难却紧跟而至。荆无涯拖着固有的怪异步伐,第一个走出了客栈的大门。
仿佛能掐会算一样,这个时候,阿绿也跌跌撞撞地跟了出来:她的手上多了个包袱,她的头发还很凌乱,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干,脚步还不太稳,形色却很匆忙,这一切越发让她显得楚楚可怜。
清晨的太阳很明媚,客栈两旁忽然多了许多的短工在忙着平整土地。
荆无涯走出来的时候,根本没有人抬头看他一眼。可是当阿绿走出来并且发出一声凄婉的哀求的时候,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停止了手上活计,无数道目光全都集中到了她的身上。
男人们看向阿绿的目光充满了同情,同情中藏着贪婪;他们看荆无涯的目光则夹杂着羡慕、嫉妒和忌恨,特别是当那个不幸的女人追在后边很焦急地喊了一句“求求你,慢点走,等等我”、还跌了一跤,露出雪白的大腿的时候,那种忌恨和欲望顷刻间就达到了顶点。
阿绿感受到无数道复杂的目光像利箭一样射向自己,脸立刻就红了,她紧了紧裙子,爬了起来,抓着包袱,三步并着两步追了上去。
王大掌柜见状,立刻就不高兴了,他挥舞着烟杆,朝那些发痴的男人大声嚷嚷道:“都看什么看!老子花钱是请你们来看女人的吗?赶紧干活,还乡宴就在明天,各位掌柜的还等着铺摊呢,快快快!都给老子动起来!”
不想他这么颐气指使一嚷嚷,立刻就有两个短工骂骂咧咧地扔下铁锨不干了。
王大掌柜急了:“你们!你们干嘛去呀?!”
其中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凶巴巴地骂道:“干你奶奶去!老子不干了,你管得着吗?”
王大掌柜被气得脸色青一块紫一块,他看了看驼背阿聪,只见他正望着阿绿离去的方向,一脸的不舍之意。
王大掌柜的气不打一处来,立刻用烟袋狠狠地敲了敲他的脑袋,指着那群短工,大声呵斥他道:“你看看都找的什么玩意儿?瞧他们一个个那副好吃懒做的色鬼样儿!”
阿聪猛地吃了这一下,只得唯唯诺诺道:“掌……掌柜的,我这些老乡平常可老实了,干活又卖力……”
“我信你个鬼!下次再敢这样办差,老子阉了你!还不快滚去干活!”
“喂,你要去哪里?你能不能等等我?”阿绿还在跌跌撞撞地跑着,哀求着。
荆无涯没有理他,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他更不会停下来等她,他似乎不会再等任何人。
但是他的脚步还是慢了下来,不是有意,而是无力。
阿绿赶了上去之后,从包袱里拿出一块烙饼递到荆无涯的面前,笑着道:“先吃点东西,阿聪说昨晚送到房里的东西你都没动,你这样不吃不喝可不行。”
明媚的阳光照在阿绿的脸上,就像照在一个成熟的、带着露珠的蜜桃上,没有男人能够抵挡住这种诱惑,是个男人都想上去咬一口——除非这个男人是荆无涯。
因为他既没有停了下来,也并有看她的脸,更没有接她的饼。
他还是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看着自己手中的刀,还是走得很慢。
阿绿叹了一口气,神情落寞,叹道:“唉,也罢!到了前面的岔路口,我就不会再跟着你了。那里,向北的路再往前二十里,就会有棵老槐树,老槐树下有几个小房子,那里住的都是猎户,我家就在那里。”
她明明说的是气话反话,可荆无涯却还是冷冷道:“二十里并不远,白天山里也不会有鬼!”
阿绿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荆无涯,你到底是不少人?你究竟听不听得懂我在说什么?你这个铁石心肠的木头……”
哭到激动之处,阿绿一把将包袱扔到了地上,继续哭道:“亏我对你这么好,想给你治病,还给你带吃的,你就这样对我?好!从现在起,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再也不会跟着你了……”
荆无涯还未开口说话,已经有两个声音从后面传了过来:
“是谁欺负你,阿绿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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