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还不亮,大伯二伯就把林荃从被窝里揪了出来,同行的还有堂兄弟们。话说林荃这几日在刻苦研究制墨,天气寒冷,澡也不洗,棉衣上全是烟灰,脖子手上也全是,二大娘一看笑的不轻,留下了林荃先洗澡,把林荃攒下的脏衣服全带回家。
等林荃赶到油坊,已经快中午了,油坊已经收拾好了,炒房被打扫得干干净净,榨机也清洗了一遍,然后上供、焚香、烧纸,磕头,最后在大伯的主持下,祭祀完毕,宣布开工。
开工自然要吃开工饭,自石氏以来,油坊是林家公账的自留地,每年秋末冬初开工,每家的男丁都要来帮工,年底算账时,林瑶留一半,剩下的一半交由林母,做公账。午饭后,连平时不怎么露面的小叔放学后,也赶过来,跟大家一起劳作,家里的男丁,只有林茂没有过来。
胶东人家吃油主要有两种,花生油与猪油,花生油采取的是压榨法,无非炒坯、制坯、上榨等几个步骤,古人教徒弟,不会一点点讲解,都是让徒弟先跟着干一些没啥技术含量的时,各个环节跟一遍,然后自己琢磨,能琢磨出来就出师了,琢磨不出来就总是做徒弟,甚至徒弟也做不成,只能做苦工。
油坊因为是自家人,每个环节伯父们还是认真说明,比如捡米过程,如何分辨出坏的花生,如何快速捡选;炒米环节,烧炕的火候,炒制的火候,如何翻米,这些都是经验,如果没人指导,就要反复实验,成本是很大的。炒到什么程度最好,如何出油多,都是经验之谈,话说这也是一种家族的知识教育方式。
流程结束之后,每个孩子都要到收米处,看看大人们如何与来榨油的乡民讨价还价,很多东西的学习,都是一个沉浸的过程,在参与的过程中学习,也是一个选择优秀后辈、淘汰劣等后辈的过程。
对林家而言,生意生意,就是要双方都感到有所得,得到自己所需的东西,那么,这本身就是一个相互交流的过程,人与人之间的交流最难,有教养的人会保护自己和对方的底线,而教养不足的人,会以触碰对方的底线为荣,让对方感到难堪。
在这个时代,不像林荃的前世,生意不仅仅意味着赚钱,更重要的是家庭在地方上的一种存在方式,或者是一种符号,有很多的价值层次的东西在里面。
真正的教养是家学,慢慢地教授下一代的生意。
两天后,除了林荃父亲和大伯外,其他的人各自回去忙自己的事。林荃也回家研究自己的墨条去了。现在我乐草堂用的都是林荃配制的墨水,虽然质量不咋地,但是聊胜于无。那些学子倒是很开心,毕竟可以敞开用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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