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衣至今都还记得,那年她透过淡黄的纱纸,在朦胧的灯影下,看见的高管家对浑身是血的父亲的央告:
“老爷,这把剑留不得啊!夫人就是因为这才……”
她知道高管家不愿再说下去的原因。
奶奶给她说过,杫樆是爷爷和父亲都梦寐以求的剑。他们父子两个都相信,只要杫樆为底,再加上他们的毕生磨砺的技艺,定可以造出把可以和天青剑平分秋色、甚至更高一筹的剑。
奶奶还说,那天父亲得到杫樆时的眼里全是熠熠的闪光,那意气风发的模样和他的父亲,也就是爷爷一模一样。听时,绿衣圆溜溜的大眼里也溢出满满的渴望,她是多想亲眼地见上一见那时还是丈夫和孝子的父亲。
杫樆也是把妖剑,世人皆知;持有此剑之人必有横祸,父亲也知道。
所以他请来了高僧,在其上雕以麒麟作法以期镇住妖气。
可母亲还是早产了,又是难产,在生下她之后就带着所有的苦痛和不舍走了。
也就在那一天,父亲失掉了全部的眷恋,一心只扑在了锻剑上。
只在母亲祭日的那天,才会从剑炉里蓬头垢面地出来,在母亲的灵前一坐就是一天一夜。
明明那天也是自己的生日。
绿衣曾无数次地溜进剑炉,看父亲夜以继日的捶打那把剑背影。
一锤接一锤,叮当的声响如泣如诉。
有一天,绿衣意外地看到,业已白发苍苍的父亲正斜靠在那把剑的边上困倦地沉睡。只见那把剑玄黑胜墨、锋里藏辉,应是父亲将他的黑发也全给了它。
绿衣禁不住用小手轻轻地触摸了它身上一同沉睡着的麒麟,便在那一瞬间,仆人大喊:“走水了!走水了!”
父亲猛地惊醒,不及穿鞋就直奔到剑炉门外。
绿衣也惊地回头,呆呆地看着半拱形的门外火光冲天,似疯狂的舞蹈在尽兴地跳跃。
奶奶被完好无损地救出来了,却如死去了一般,怎么也唤不醒。容貌甚是安详,伏在她的怀里仿佛还可以听见扑通的心跳。
高管家的头发一夜之间地白了,抹着面上的黑灰上来道:“少爷,老夫人的木头……”
高管家又说不下去了。
父亲怔了一会儿:“高升,你的老家是在冀南对吧?”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