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蒙志一家都没有出过什么远门,走得最远的可能就是“挑集运”时到三十多里外的太和场方家沟煤矿了。成年壮劳力“挑集运”每趟运载量足足超过了一百公斤,有的气力不够挑不走,就挑“节节高”,两幅担子,来回倒来倒去挑着往前走。
这次拖家带口走这么远,也是大姐蒙白写信来邀请的,大姐信中说让兄弟们都到他那儿去看看,改革开放了,政策活了,希望能在重庆和蒙志一起搞个药店或诊所什么的,希望蒙志能从农村走出去。
车票也是大姐蒙白买好从信封中夹带寄过来的,蒙杰和屯玉老两口已经提前到了重庆,蒙志按照家里长幼排序也是最后一个前往重庆的弟弟。
坐火车得从井江县坐至少八个小时的汽车到大县才能换乘,在大县又得住上一晚上,大县是地级市首府所在地,蒙杰的大哥蒙荣的儿子女儿都住在大县,而且都是工薪族,但是蒙荣的媳妇性格比较乖张,自以为子女有出息,有些喜欢炫耀和仗势欺人,与本是一院一墙之隔的邻居屯玉奶奶、林珍不和,经常发生言语冲突。
蒙荣媳妇只生了两个儿子,都是大县的县级干部,对屯玉奶奶根本不放在眼里,老是挑衅道:“养而不在多,一个当几个。”屯玉奶奶哪是眼里揉的沙子的人,再有平日里蒙娇和小五子都不得越界到她家屋檐底下去,去了就拿拐棍追着打,包括喂养的鸡,有一次林珍喂养的一只特别肥的大母鸡刚孵出一窝二十多只小鸡没多久,因母鸡到她家地界去了,直接母鸡被炖汤了,小鸡也被打死得仅剩几只,根据鸡生蛋、蛋生鸡的理论,对并不富裕的农村家庭来说无疑是巨大损失。
与这样的邻居相处不吵架才怪,吵过好几次,因为鸡越界失踪的事吵了好几天的架,闲一些休息了就搬个凳子坐在大门口吵,一点都不耽误农业生产,这在农村也是一大特色,发展到最高级就是加上拍巴掌的动作,再严重点就发生扯头发肢体冲突,然后老死不相往来,到这个阶段冲突就基本上结束了,彼此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要不怎么说“能打就不要吵”呢,速战速决,还省精力,让邻居也可以免于噪音的干扰。
对于这两家人来说,蒙荣的儿女在城里上班的明事理的亲人,感觉自己在农村年老的母亲受了年轻邻居的欺负,作为农村妇女的屯玉和林珍也感觉受了欺负,真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蒙荣的二儿子蒙德还因为此事专程回村找过屯玉奶奶和林珍理论,因其在法院工作,还拿出了法律的“武器”威胁邻居叔父家的婆媳,再吵闹就让县公安局派出所抓走坐牢,名中有德之人却干丧德之事,真是清官难断家务事。
其实蒙志夫妇本有心想带点农土产品去拜望蒙荣的大儿子蒙新,蒙新作为蒙志辈的长房,为人还是比较公正厚道,对于两家冲突也是两边劝解,各让一步,以和为贵。但对于一直就是农村人的蒙志夫妇来说去城里见亲戚,空着手去肯定不好意思,农土产品带的太少害怕嫌弃,带的太多又弄不走,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赶远路林珍带着两个小孩子,还背了一大包一家四口四季的衣服,蒙志背一背篓行李还挑着满满一挑皮罗特产,这些特产是给大姐蒙白家准备的。
农村人就是厚道,前面到井县县城时又是背又是挑,还好只有几公里山路,还能坐“蹦蹦车”(手扶式拖拉机),到老三家卸下了一些“包袱”,算是轻松了许多。出趟远门和搬家一样,几乎已经达到了成年人运输物品的极限,就算农村人是钢铁打造的,哪里还能分担得了其他多余的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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