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那山驿站区的人不少,但却呈现着一副安宁的样子。人们在屋里屋外进进出出,或搬运家具,或拉住过路的熟人唠嗑,或拎着一个篮子、提着鸡鸭,准备做饭,或带着大箱小箱、男搂女、少携老地欢声笑语着,也是来旅游的。
三女静静地走在大街上。隔着厚厚的橡胶鞋底,感受着粗粝的灰色水泥地;隔着薄薄的玻璃窗,感受着热情的邀请目光;隔着漫漫的红尘,感受着升腾的大顺国运。
她们也走进着漫漫红尘,融入其中。手工艺人编的草帽,挺漂亮。山泉冰镇的茶水也很可口。还有寓意吉利的木头手镯,雕刻龙凤呈祥,倒是原本死活不愿意逛街的前朝公主,执意要给分明已经结婚的李翠微,希望能让他们夫妻百年好合。
说到这手饰,卖家很详细地打着广告,文采斐然,据说是大文豪买下后妻子终于不再发火,便为他这家店写了这广告词。说是圣寿寺门口似乎曾有一枯一荣两棵松柏,被木匠砍了做成各式手饰,据已经升天的道淳大师所说,这木制品可以保佑婚姻之事。
听闻这样的事情,朱李二人不由得对视唏嘘:刚刚去执行任务的时候没想到错过了美景。只是杨洛华还是把玩着一个手镯惊叹:“还是限量的呢,岂不是过了这村就不一定有这店了呀。”
朱媺娖摇了摇随手买的绢扇,慢悠悠地说:“走吧,找一家店,吃两口山菜。”她此时身上穿着儒袍,一系列搭配起来有一种怪异的美。
“吃饭?!”李翠微眼睛一亮,手上也矫捷地一把夺过杨洛华正在把玩的木制手镯,“有饭那就有酒,太好了,我又可以沾酒了。”高兴得同小鸟一样尖叫着,把两个蓝印花布包包挂在臂弯上,就好像要挣脱《晟书(物理)》中所说的重力,飞上了天。
杨洛华也貌似一个从北直隶工业区出产的弹簧,蹦跳着想要够到飞起的公主,只是由于时差却扑了空,却挂在了公主的脖颈上。李翠微怒瞪了她一眼,奋力推开她,又从包里,掏出一瓶号称以山竹晨露制作的美颜药品,塞到杨洛华手中。
然后便撒丫子径奔一个酒馆跑去,看样子早有预谋,而还在那边和下属商量吃啥的朱媺娖这才微张朱唇着望着公主脚底踹飞的尘埃,再以余光把一旁还没等她把话说完的现“宝塔组”组员小步子点得贼快的画面记录了下来。
于是,她就化作一只万千黑线随行的幽灵,幽幽地飘着跟了过去。
那黑线幕布以外,立着两个着胡人劲装的男子,他们与落户的商人、暂住的旅客穿着大相径庭,但依旧显得不突兀:每个人的穿着都模仿着不同时空的流行,父子不同,兄弟相异。
这两个人就和其他那些市侩的狐朋狗友一样,瞄着三个活泼烂漫的美丽女子,好像在品头论足。
这时又有一个胡服男子从两者背后绕了过来,小小地抱了个拳,还弓腰贴近站在中间的黄衣男子:“陛下,驸……两位公子,我……”
“等会,彦龙啊,你将来是要常常随我微服私访的,这嘴要练一练。”那黄衣人面色淡然,不知喜怒,在虚空中指指点点,好似指点江山,“你说……”
拖出一条把王彦龙心脏束紧的延长音,那似乎冒着金光的带茧白指指向了三女离去的方向:“你说她们三个当中谁最漂亮?”
啊这——王彦龙悄咪咪地瞟了一眼驸马爷,他也转过身子,眯着眼,盯着自己:“顾某,也很想知道这个答案。”抑扬顿挫,有一种暗藏锋芒的韵味。
“啊这,这,这肯定……应该是翠微公主啦。”目光在两个脱单人士之间来回晃荡,不敢停留片刻,而他的脑子也以同样的速度高速运转,“不过,不过……”
“不过什么?”李胤禛追问。
“不过翠微公主的脾气不好。”
此言一出,顾炎武深有感触地点了点头。皇帝陛下也摸着蓄起了胡茬的下巴:“爱卿所言极是,大姊的脾气确实有点不好。”
然而一切幻想破灭。
顾祭酒把头不自然地别向别处,斜眼望天:“莫非,拙荆对王将军做了些什么惨绝人寰的暴行?”不可思议的语气从那坚实臂膀环抱下隆起的胸膛中发射而出。
皇帝陛下也仰天无语,似乎刚刚都在走神。
如果能重来,我一定奉杨洛华为最美。
咦,为啥我刚刚没有想到她呢?
就在禁军统领在内心死活都不肯承认自己在讨好上级的时候,一道轻咳把刚才对话内容划为了最高机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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