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某些事情每天都在发生,往往就会被大家习以为常,不会有人过分留意。
陵城作为一个人口百万的大都城,每日就算是远近郊的人进出,也会有不下几千辆马车经过城门。
说是马车,其实大多数都是驴拉着货物。毕竟对于商贩来说,这些都算是买卖的成本,省一点就是赚一点。而那些舍得花银子养马来拉车的,也往往都是大户人家,车上也都有一些标识性的地方以示区别。比如,城东王家的马车都是专门挑选的白马,相隔三条街的李家则喜欢把马车漆成黑色。
此时,东城门里就驶过一辆两马并驾的马车,车驾的木头精雕细刻,甚至连车轮上的辐条都刻了花样。马车四平八稳,里面一个略施粉黛的貌美女子正在撩起窗帘往外看。
萧默和袁静程就坐在路边的摊子里,谁也没有留意发生在身后的这般情形。
“你说的请我吃好吃的,原来就是一碗汤饼?”萧默捉着筷子揶揄道。
不知道为什么,和袁静程在一块的时候,萧默总是心情很好,还会有心思开两句玩笑。
袁静程将筷子在桌面上敲成平齐,反驳道:“这还不行?整个儿陵城,就属这家的笋子泼肉面最讲究,一碗就要我三十铜钱呢!”
萧默笑笑,随后便夹起来一筷子送到口中,动作干脆利落。
“确实味道不错,不过我还是更喜欢我师尊做的口味,要比这个清淡些。”萧默边吃边评价道。
“你师尊一代高人,江湖上那么多人想见他一面都难。听你一说,原来也不是那么高高在上,平时还会给你做汤饼吃?”袁静程大口吸溜着面条,吃相十分豪迈。
萧默嘴角微微上扬,眼神却似笑非笑,又叹了口气道:“算起来,我拜入他门下才不到两年,但确实受了他不少照顾。仔细想想,我选择葬剑下山,确实是鲁莽了些,恐怕多少让他老人家寒了心。”
“咱们俩头一次见面的时候,我都不知道你也是清玄道人的徒弟,还以为就是个唐临少侠的跟班呢。”
袁静程言辞间有玩笑的意味,但眼看见萧默的眼神骤然黯淡了下去,她也知道自己提起了不该提起的事情,吃面条的动作也为之慢了下来。
“呃,不说这个……对了!你不是说要去岁阳铸剑吗?现在金家的事情算是结束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动身?”袁静程岔开话题道。
萧默眼神复杂地看向袁静程,问道:“你很希望我离开陵城?”
“当然不是!”袁静程眼睛睁得老大,急忙道,“我这不是怕你忘了嘛。你说你要参加九州评剑,总要有一把自己的兵器,不能老用死人的东西啊。”
萧默怔了怔,目光瞥向桌边摆着的【残雪】剑,心情复杂。
江湖里很多事情说不太清楚。两个剑客决斗,胜者生,败者死。赢的人自然可以取走输的人的剑,还可以以此来宣示自己的荣誉。甚至不少人一开始就是觊觎别人的兵器,所以把这个作为决斗的筹码,实际上在用冠冕堂皇的借口行强取豪夺之事。
但反过来说,这就是在用别人的遗物。
萧默当初手上无剑,正赶上小冬袭击袁静程,情急之下,他才拿了这柄精巧的窄剑权当应付。
但也正如袁静程所说,这毕竟是死人的东西。
更何况这柄剑还属于四月!
萧默之前在百花山庄,和慕容言一面之缘,连他都认得【残雪】,更以此推测出萧默杀了小冬,足见这柄剑牵连复杂。
想到这里,萧默也意识到自己确实要尽快解决铸剑的事情,否则一直用着这把窄剑,不仅不吉利,而且出剑的习惯也会潜移默化中改变,不是长久之计。
萧默点了点头,显然赞同了袁静程的话,顺着闲聊道:“也不知道那位陈兄弟在百花山庄不告而别后去了哪里。原本我二人相约同路,现在看来,我要自己去一趟岁阳了。不过也巧,或许还有机会路过江阳,拜访一下燕捕头。”
“是呀是呀,到时候替我跟燕头儿问声好。”袁静程见萧默对刚才自己提起唐临的事情并没有介怀,心下松了口气,嬉嬉笑笑地应和着。
饭后袁静程继续回到公署清点礼单,还要安排各个捕役做一些细致的工作,迎接那位申大人的到来。
萧默自然也得去做些别的事情。虽然袁静程不像其他人家的女子,在外抛头露面也并不在意,但如果总是和萧默在一起,免不得被说几句闲话。所以分别之后,萧默便径直来到了铸剑堂。
其实距离萧默上次来这里也不过半月光景,联想起短短时间发生的许多事情,萧默站在楼下唏嘘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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