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静程回到公署里的时候,见到大门外停着一辆丝绸伞盖的马车时,心里当时就咯噔了一声。
阿权站在马车旁,正在用双手给拉车的马匹按摩揉捏它们脊背上的肌肉,好让这两匹千挑万选的宝马良驹有时间休息休息。
马夫是阿权,那马车自然就是申石的马车。
申石已经到了六扇门的公署,恐怕此时已经在里面巡查各个区域和房间了。
袁静程看了一眼守门的捕役。后者一脸的苦涩无奈,也证实了这一点。
想到这里,袁静程也只得挺胸抬头,跨过公署大门的门槛,进去见见这位远调而来的申大人。
申石此时就在文书库里,面对着一排排放着书卷文案的木架静静站立。他不时伸手取下一本卷宗翻一翻,脸上带着些许的鄙弃,再随手丢回架子上,挑挑拣拣的样子像是在游街买货。
陶文在一旁点头哈腰,但又不敢说话,只能细细地陪着。
因为写得一手好字,文书库的卷宗大多是经他手抄录。眼前这些,当然也都是他呕心沥血整理出来的资料,却也就这样地被申石大人拿出来又丢回去。甚至还有几本,扔回书架上时被压折了书页纸张的边角,这让陶文好一番心疼。
好在这些都被一声清丽的声音打断。
陶文看到袁静程出现的时候,只感觉如同看到了他远在乡下的妈一样亲切。
“申大人何时到的陵城,属下有失远迎,实在是失礼。”袁静程双手抱拳,但却将平日里挂在腰间的雁翎刀握在了掌心之中正立着,礼数之中也暗含了些疏远之意。
申石扭过头来,脸上笑容像是见猎心喜:“这位,应该就是传闻中那位英姿飒爽的铜牌女捕,袁姑娘了。”
袁静程低头,礼数不改,回答道:“属下不敢。身在六扇门,无论男女,大家都是为了那六个字做事。让申大人有心了。”
袁静程这话说得其实不漂亮,而且特意在那“六个字”上面着重了语气,似乎是在隐隐敲点申石不要忘记本分。
“袁姑娘哪里话,申某秉公办事,当然要对诸位一视同仁,绝不会有半点徇私!”申石背负双手,一字一句说得正气浩然。
那你倒是别收那些送来的礼品啊。一旁陪同的陶文腹诽道。
陶文见机开口,打发圆场道:“申大人,既然看过了文书库,咱这就带您去您的住处看看吧。这是咱们公署位置最好的一间房了,是袁大人特意给您留下来的。”
陶文一边向袁静程挤眉弄眼,一边伸出手来引导,示意申石移步别处。
然而申石的脚步纹丝不动,声音中有三分不悦:“不必了。署里我住得不习惯,一会儿我去近郊找一处宅子租下来。至于这间房,还是留给你们自己用吧。”
此话一出,确实是将陶文和袁静程晾在了当场。尤其袁静程听了,更是有些无名火从脚底升起。
她一介女流,不方便住在公署之中也就罢了。你申石一个大男人,居然有这么多讲究,还好意思说住不惯?相比而言,燕子九虽然人古怪了些,但能做到一直在公署里亲力亲为,平日里还对各位弟兄多有照顾,比这位申大人强得可不是一星半点。
想到这里,在场的两人突然开始想念起之前那个沉郁寡言的燕头儿了。
“既然如此,那申大人今日先找好住处,明日再商谈公务?”袁静程见机插话道。
申石摆了摆手道:“不急,我现在就有些事情要问。”
袁静程不卑不亢,侧过身来伸手示意道:“也好,只是文书库狭窄封闭,还请申大人移步正厅。”
到了公署正厅,申石大喇喇地坐在正座之上。燕子九身形瘦些,这座椅也是调整过的,此时申石坐进去,腰身的一圈肥肉竟卡在了座位中间,颇为臃肿滑稽。
申石扭了扭腰,又用手按了按,这才在座位上坐实了,先开口道:“我听闻陵城一向风调雨顺,连盗匪都很少出现,故而编制也从简,可有此事?”
袁静程恭敬地站在一旁回答道:“确有此事。陵城虽然人口众多,但公务并不繁琐,故而只有一银一铜四铁,一共六块腰牌。其余的杂事,都是下面的捕役在做。”
申石点了点头,右手捻着一串不知道从何时掏出来的珠子,盘算道:“这银腰牌,应该是先前的那位‘金陵鬼虎’燕捕头;铜腰牌,想必就是袁姑娘你了?”
袁静程点头称是。
“那这四枚铁腰牌,都是何人啊?”申石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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