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廷没有说话,也没有表情,但心里还是跟着阮文长的话翻起了阵阵惊涛骇浪。
阮文长没有挑明,但话里有话,每一个字都在暗示着颜廷。
难道他知道自己手里也有一招剑谱?
今日之前,自己从未将此事泄露出去。虽然今天刚刚向那个叫萧默的小子展示过,但那毕竟是叶淼的徒弟,可以绝对信任。后屋窗户底下倒是来过一个侍女偷听,但从那个角度,她只能看到萧默,看不到自己。当时谈话的内容也被自己有意带偏,嫌疑并不大。
但无乱如何,从那时到现在,时间都太短了。这个阮文长不可能这么快得到消息。
除非他老早就知道了。
可天机书院真的会有这么大能耐?
如果是萧默在此,可能就会选择直接问个明白,大不了最后拔剑,站着的人就有资格讲道理。但颜廷不是,他是一个摸爬滚打四十多年男人,一个小姑娘的父亲,一个城池的知府,他现在已经背负了比当年多得多的东西,他不能轻易露出破绽。
所以颜廷选择用眼神回应。
这是他最熟悉的眼神。虽然已经很少用了,但只有用这种眼神看别人的时候,颜廷才感觉自己眼睛周围的每一条肌肉都摆在了对的位置上,整个人也轻松不少。
但在别人看来,就更像是被一只鹰盯住。
阮文才被颜廷看得有些发毛,连忙道:“在下并不知道颜大人还有什么手段不曾示人,所以那些刺客也一定不知。他们以为刺杀了颜大人,评剑的秩序就会松散混乱。毕竟单靠百花山庄和天机书院办不成这么大的事情,无论如何也需要颜大人作为知府的权力来操办。在下认为,不如将此事告知给上官庄主,让百花山庄负责此事。”
听了一大串倒豆子一般,颜廷没有收回目光,而是继续盯着阮文长道:“你信不过六扇门?”
“六扇门虽然声称协助大人管理江湖诸事,但最近已经开始在朝廷上和官员分庭抗礼。大人这次举办评剑,本来是大功一件,自然不会让六扇门趁机会再分走一杯羹。”
“阮文长!你这是挑拨离间!”颜廷斥道。
“在下不敢!”
阮文长当即跪了下去,颤颤巍巍。
颜廷看着跪在身前的青云榜执笔,淡淡道:“是我小题大做了,先生一片赤诚,决计不会如奸诈小人一般用龌龊伎俩。请起来吧。”
阮文长起身。七月黄昏,他却感觉背后冷汗直流。
“阮先生,”颜廷道,“七天之后比武就要开始了,先生可要好好帮我物色几个年轻的可用之才,好替掉本官这些没脑子的侍卫啊。”
阮文长战战兢兢,连连称是。
……
独身走回府的路上,颜廷留意着街道上的每一个人。这些平日里在户籍上支配记录几笔的人,现在就活生生地出现在他面前,也算是一种别样的意味。
黄昏将尽,行人影稀,所有人都在赶着回家。
颜廷原本也是这样的。但就在离家还有一里之遥的时候,他似乎突然改变了注意,选择拐到一处僻静的巷子里。
巷子很窄,大约只有六尺宽。当初左右的两户人家在修砌围墙的时候还因此互有争执,最后还是自己出面调停,两家各让出三尺,才有了这条巷子。平日里,这条巷子没什么人走,也很少有人在这里堆放东西。进了巷子里,那就只能看见砖墙。
而此时,巷子的尽头却站着一个人。
准确的说,是站着一个手里拎着一个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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