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维村,娅蕊埃教堂
在吟游诗人的传颂中,娅蕊埃教堂曾经是一块传说之地。据说,被后世誉为屠龙者之一的弗德利斯便是在这里率领各个人类先祖,跟神明一起商议如何讨伐暴龙艾瑞亚。
战役过后,神明以这里为中心,将当时被暴龙占领,打下一块大坑的土地——如今以艾瑞亚为名的巨大盆地,和神剑菲狄亚斯一同赐予了弗德利斯,让他在此处繁衍生息。
弗德利斯把这里视为故土,并将神剑放置在教堂内,供后人参仰。一时间,人声鼎沸,信仰者络绎不绝。
这些参拜的人,也有一部分留在了这里,开垦荒地,衍生族群。就这样,艾瑞亚盆地成为了人类的居住地。
不过现在的娅蕊埃教堂,对于如今的时代来说,已然有些微不足道了。
龙早已在漫长的时间河流中销声匿迹,没了声息。现在困扰人类的,是那层出不穷,以人为食的妖魔大军。
光凭简略的历史记载,人们无法想象龙到底是种怎样的生物。
身处在最高统治阶级的教廷告诉世人,龙作为神明的宿敌,是人类乃至万物的邪恶之源,其真实存在于世间。
自由意志者则反对教职者的说法,倡导教会操纵论,认为龙是教会神官虚空捏造的幻想之物,目的是树立人类的敌人,以此来巩固神明信仰以及教会崇高的地位。
各王朝皇室根据典籍,大都认可龙曾经在世上存在这一事情,并鼓励子民强健体魄,发展国力,以备天灾到来。
反王朝派则将矛头直指历史,否认史料的记载,并坚称龙是为了掩盖各代王朝丑陋的屠杀罪行而制造出来的遮羞布。
众说纷纭之下,龙成了遥不可及的逝去之物,远离世人的生活。而娅蕊埃也逐渐成为一个没落的小教堂,唯有本地人,也就是多维村的村民们才会来这里祈祷神明,找寻神官治愈疗伤。
……
娅蕊埃教堂外,厄里·阿贝尔推开腐朽古老的高门,大门板‘咔拉咔拉’的响声在偌大空旷的前庭飘荡。
教堂建筑内的装饰并不繁华,甚至可以用简陋来形容。
几盏昏暗的石油小灯高挂在四壁石柱上,褪色的数束粗制红布条悬挂在半空,高系于房梁。几近腐烂的数排红木长椅摆放得整齐有序。
最里端的是一座石台,身穿骑士铠甲服饰的人型雕塑单膝跪立其上。头颅低垂,两手捧起一把方正大剑,高捧于头盔前,所指引的方向则是敞开的巨型天窗。宛如他要向那无际的天穹献上自身的剑刃。
石台两边是通道,连接教堂的内室。那里是教职人员的居住房间。
清晨的薄光尚未抵达各处石壁的天窗,因此教堂内部尚处在阴影聚拢的氛围中。
厄里从前庭中间,两排长椅的间隙走过。由于肋骨断裂的伤势,他走路不太稳,手需要轻轻攀在椅子扶手上。
长椅腻润光滑,手掌按压在上面并没有沾染上尘埃,这是那人每天精心擦拭打扫的成果。
冷风从打开的大门缝隙钻入教堂,拂过石柱油灯。火焰轻轻一晃,连带着各物的影子也一起颤动了一下。
厄里透过光线的变化,发现第一排长椅的左侧角落里好似坐着一个小小的人影。他迈着几乎听不见声音的脚步,走到前头,微微侧眼一瞧。
这是一个身材瘦小的女童,衣着华贵,坐姿端正,双手交叠平放膝盖,正靠在椅背上闭目。娇气的小脸庞上显露出疲惫的熟睡姿容。
希娜·弗德利斯。
厄里对她没什么印象,只记得是霍泽的妹妹,精明能干,目前在替不善管理的父亲处理着多维村的大小事务。
大家都习惯把弗德利斯家的两个孩子称作天才。哥哥是武力方面,妹妹则是智力。
厄里端倪了几下,眼前这个女童,明明只有十二岁,妆容却相当成熟,俨然一副小大人模样。
他想起了弗德利斯家发生的变故。
霍泽,还有面前的希娜,他们家在不久之前还有个贵族公爵的地位,艾瑞亚盆地是他们的管辖地。
但两年前,家主,也就是这个女孩的父亲犯下了叛国罪,导致圣维特斯王国收回了爵位跟领地。教会顾念弗德利斯先祖的血统,劝王室不杀人,把他们赶回老家的小村落。噢,也就是这里,多维村。
之后,艾瑞亚盆地被分封给了立功的两个伯爵,一位是原地继承了弗德利斯家大部分家产,直接在迪萨特城取代彭摩尼·弗德利斯担任城主的凯雷·康格里夫,另一个则是厄里不太了解的杰宾塞·普米,似乎是王国某个大贵族的支脉出身。
详细的内情,厄里一个外人也不可能知晓太多。只是听霍泽讲过另有隐情。而且那时候还说,他们刚搬进村子没多久,身为原贵族的母亲便因为接受不了沉重的打击,很快就郁郁寡寡地生病去世了。所以不希望大家再跟他的家人提起这件事。
这个年幼的小女孩是因为经历过一段相当痛苦的往事,所以才想要快点长大的么?
厄里想着,没有吵醒她,轻轻从她身边路过,走入石台旁的通道。
……
走廊的道路很暗,没有灯光。
但对于那人来说,教堂的一草一木恐怕都早已烂熟于心了。
厄里轻车熟路地走到唯一一间紧闭的房门,扣动门把手,缓缓敲三声。
这么多年过去,娅蕊埃教堂始终都只有那个人居住在这里。
村民们曾经考虑过,把教堂其他空置的房间拿来给那些贫苦的孩童跟旅客居住。那人没有任何犹豫地同意了。
但实施方案没多久,住进教堂的人就接连做起了噩梦,噩耗不断。人们认为自己占用神职人员的住所,触怒了神明。
尽管那人表示神明大人不会因为这些事情而生气,但久而久之,住在里面的人还是搬了出来,没人愿意再住进去。这件事也就这样不了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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