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娜·弗德利斯不懂。
她不懂为什么山上会突然有个人跑下来。她不懂阿贝尔为什么要扑倒她。她不懂为什么父亲要拿剑挥向她。
她不懂的东西太多太多了。
可惜,这个世界并没有留给她太多思考的余地。
……
彭摩尼慈祥的面容看起来是如此的和蔼可亲,但手里的剑刃却毫不留情面地往地上的那两人劈斩而去。
嘣。
一个人影径直撞入彭摩尼怀中,让他身躯失衡,斩击落空了。
已然反应过来的詹萊罗拧着狰狞的面孔,敏捷的双手死死握住那比他大两倍的粗壮臂膀,朝他们喊叫:“快站起来!”
希娜慌乱地望着这一切,身子抖得压根动弹不了。
压在她娇躯上的厄里撑住地面,艰难地爬起。
没有任何废话,他手心握住腰际的圣维特斯长剑,拔出。迅猛且狠厉地刺向彭摩尼握剑的手腕。
首先要废掉对方的武器,之后再另做打算。
……
朗肯可不会轻易死掉。
他勉勉强强抓住女人的胳膊,微弱地抵抗着,避免她臂肌继续发力。那捅进心脏的碍眼匕首正在极速掠夺他的体能。
所幸他眼角已经见到哈罗德高举剑刃,准备一剑劈下。到时候,这女人一退,他就能把气喘回来。
然而——
“这样真的好吗?”
芳罗完全没有退却的打算,反而身体进一步前倾,缩进朗肯的怀里,活像个眷恋男友拥抱的纯情女生。只不过,她要的不是爱恋,而是朗肯的生命。
这样一来,朗肯虽然会得救,但芳罗却会被哈罗德一刀砍掉脑袋。
“我会死噢,你舍得吗。”
芳罗腥血的面颜上浮现一抹迷醉的嫣红:“我肚子里,可是怀了你的孩子。”
朗肯瞳孔猛地一缩,求生意志一经动摇,臂力立刻松懈了一瞬间。
找准这个空档,芳罗没有迟疑,果断地将匕首刺进去,嘎啦一声,彻底捅穿朗肯的心脏,匕首尖端从后背窜出头。
哈罗德的剑斩姗姗来迟,顺应惯性重重往下一划。
粗白的一双藕臂被砍成两截,喷洒出艳红的鲜血。
朗肯的胸前,芳罗的手臂前端还维持着握住匕首的模样。
断臂的主人飒然微笑着,仿佛刚才被剑刃斩断双手的人并非是她。
哈罗德被溅了一身子的人血,颤颤巍巍地握紧长剑,高声大喊:“朗肯,你怎么样了!”
被刺穿身躯的男人没有回答,软绵绵地倒在地上。他睁着空洞的眼眸,脸上仍凝固着难以置信的表情。
朗肯死了。
察觉到这个事实,哈罗德悲痛地朝女人叫喊:“为什么啊,你们到底是谁!”
回应他的,是身后涌涨的狂躁热焰。
砰。
鲜红的火焰焚绝空气,高温袭来,将靠近的异物融成碎渣。热浪涨潮,将那两个灼烧至血肉模糊的焦臭身躯拋甩出去。
彭摩尼把方形大剑扛在肩头,轻松写意,笑着对倒在地面痛苦挣扎的两个男孩说:“霍泽没教过你们吗?别轻易玩近身战,否则神力会把你们的肉躯给烤成肉干。”
形势转瞬即下,哈罗德也顾不得伤痛,急忙退后,立剑跟彭摩尼、芳罗对峙。
希娜抱着头,仓惶地逃离父亲。顾不上漂亮衣裙被扯破,她爬到哀嚎的人附近。
“你们、你们没事吧。”
厄里整只手臂被烧焦,半张脸被毁掉,那滚烫的浓稠火焰割开血肉,如同岩浆般流淌。焰火所过之处,底下的白骨截然暴露在外,清晰可见。他绷住牙关,却依旧止抑不住从牙缝里泄露而出的哀鸣。
詹萊罗伤势更严重,他全身没有一块皮肤是完整的。焦黑的躯体宛若失去了生气,瘫软地躺在地上,连呜咽声都发不出。若不是胸膛尚在起伏,怕是被人认为是一具尸体也不奇怪。
“快走,快走,快走。”
从坡上奔袭而下的伤疤男人着急地在不远处朝众人大喊。
他没有动身过来帮忙的意思。
厄里吐出口淤血,缓过气。他以长剑作为拐杖,缓缓站起。微风刮进脸皮外露的惊悚血骨里头,身子在情不自禁地发抖,抵御那足以把理智跟意识冲垮的剧痛。
一半的视野已然被蒙上了一层雾布,模糊不清。厄里转动剩下的眼睛,迷浑的脑袋试图在分析现状。
朗肯的尸体被失去双臂的芳罗踩在身下。哈罗德虽然挡在彭摩尼的前面,但两者并不是同一个层级的对手。只是对拼几下,哈罗德便被压制得单膝跪地,苦苦支撑那方形大剑的斩劈。
詹萊罗丧失战力,连站立都做不到。希娜这个瘦弱的小女孩,厄里也没指望她能拿起武器战斗。
呜呜、呜呜。
凄苦的稚嫩女音寂寥地回想在空荡荡的山间。
晴朗日空下,蔚蓝的天穹飘抹着一朵朵无忧无虑的白云,景色怡人。
可这里,却正在上演着极其血腥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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