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娜·弗德利斯在奔跑。她狂躁地沿着崎岖山路疾行。
身侧,被搀扶的詹萊罗也在勉力地走动,但龟裂焦黑的皮肤逐步连同血肉一起成块成块的掉落,带给他非同寻常的痛楚。
神经的触痛会带来部分知觉的丧失,从而让身体感知错乱。
詹萊罗原以为自己迈步的幅度足够大,却没想到后脚居然撞到了前脚的小腿。
他被自己绊倒了。
连带着,希娜也被他牵连,两人重重地跌倒。詹萊罗头颅正巧磕到一块石子上,额头流血,陷入昏迷。
希娜独自爬起来,灰头土脸的,膝盖跟小脸都被划出好几道血痕,往外淌血。
“快点,往这儿跑!”
那个烂掉鼻子的男人朝他们大喊,并随手将坡道下面登攀上来的一名村民重新踹回山道。方才已经有好几名拿着锄头跟棍杖的普通人前来攻击他,但都不是一合之敌。两招以内便被他踢掉武器,砍飞脑袋。
这个人有战斗能力。
希娜想到这点,布满血丝的眼睛凝视他,大声恳求说:“帮、帮帮我们。”
说完,拿手指指向倒地不起的詹萊罗。
男人仅仅豫了一瞬间,便拒绝了希娜的请求:“不可能,我身上有伤,光是跑下来提醒你们已经是尽力了。倒是你,动作快点。再慢吞吞的,等骚乱扩大,山底下的人数一多,不光是你们,我也要被留在这里。”
希娜膝盖被磕破,走起路来一拐一拐的。她扭头望向山道下,那聚集的人群越来越多,按照这样的速度,他们肯定会被追上然后被杀掉,说不好临死之前还要遭受到格朗那样的折磨。
重伤不醒的詹萊罗光凭她一个瘦瘠的小女孩怎么可能扶得动。
怎么办,怎么办。
敌人在一步步靠近,哈罗德那两个人又不在。
希娜抿嘴,心思流转间,看向詹萊罗的目光逐渐复杂。
“不能把他丢在这里。”
“不能把他丢在这里。”
“不能把他丢在这里。”
她呢喃,重复说着同一句话,似乎是想告诉自己,这样做并不对。
(他死了。)
尽管很微弱,但詹萊罗的鼻翼仍在动弹,表明他还有呼吸。希娜为了驱逐邪念,大叫:“他没死,他没死。他救了我们,他救了我们。”
(不对,他只救了厄里·阿贝尔。)
“不,不是的。他把我从父亲手里……”
山道尽头,厄里正在艰难抵挡彭摩尼跟迪切森两人的进攻。危急时刻,他见到希娜还待在原地,不由得向她咆哮:“你在干什么!赶紧走啊!”
(看,他叫你走呢。)
“你,我,我不行。他、他……”希娜急得都快哭出来了。
然而厄里没能接话,他战斗一分神,便被彭摩尼撞飞,身子滚到了山坡下。
“我去看他有没有死。”彭摩尼面朝希娜,露出温柔慈祥的表情,嘱咐一旁的迪切森说:“你去把我女儿杀了吧。”
啪嗒。
沉闷的响声在希娜的脑颅内响起,宛若某根筋弦断裂般,她崩溃地抱着头,泪水涌现。
我不求你们能原谅我。只是希望,作为你们的父亲,能给我个机会,去弥补偿还你们一些失去的东西。
“闭嘴!”
我们会穿最昂贵的衣衫,戴着最璀璨的宝石,贯彻最典雅的仪态,彬彬有礼地对待世上的任何人。那是因为我们不管何时都是一个拥有高尚情操的强者,我们自身的言行与意志,配得上我们所获得的财富与尊严。哪怕下一秒我们即将死去,也不能舍弃掉身为贵族的高傲与自豪。
“闭嘴,你们都是骗子!”
你是我的家人,我相信,你不会害我的。
“已经……够了。”
(所以,你还在犹豫什么?)
“啊啊啊啊啊啊!”
希娜是个很胆小的人。从未经历过生死考验的躯体在不断地发颤抖索,一刻都没有停止。
她抛下濒临死亡的同伴,像个没头苍蝇般,胡乱地朝某个没人的方向跑去。
迪切森笑嘻嘻地,手握长剑走来,查看四周。
坡上的男人已走远,不见踪迹。底下躺着个伤残,女童那奔跑的速度,他随时都可以追上。
“那么,要杀谁好呢。”
舔舔血唇,他刚想抬脚,却发现一只脚腕被几缕血红色的丝线给捆住了。
迷糊地往丝线源头看去,只见坡下的厄里手上正攥着一束蛛丝,血不断往线上流泻。
“冰钢。”
厄里寒声说。
血色线条所黏着的血液结成刀片状的小冰刃,使丝线变成一条极其锋利的钢索。
随后……搅动。
迪切森脚上一麻,他往下一看。脚腕以下的部分被尽数切碎。
“哈…哈哈……”
他痴痴地笑了。
失去一只脚掌后,他控制不住身形,往地面倒下。
……
厄里解决迪切森之后,却又马上被两面夹攻,陷入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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