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微凉,星斗璀璨,桃花盛开熏得初春都变粉色。
“为何客栈要开在桃林深处,人烟稀少,来往不便,山中常有猛兽,弱女子在外也不安全。”陈柏峰喝得昏昏沉沉,单手托住写满醉意的脸。
“乱世风云,外处有何之好,小女子不懂江湖,不解江湖道义,只图求个安静之处赏花酿酒。”桃花娘托腮浅笑,嘴角轻扬,看向昏沉欲睡的陈柏峰。
这一笑勾人心魄,五脏六腑仿佛都随着刚饮酒水翻腾。
陈柏峰初见桃花娘,心底万物都生长复苏,山河江海都相继奔腾,山涧溪流春风也拂面而来,枯枝老树都开起了花。
红尘女子莞尔一笑,英雄侠士也竟折了腰。
文人墨客称之为爱意为倾慕。陈柏峰自知是个粗人,半晌也想不出半个词。
但陈柏峰心头明白得狠。他生乱世走江湖。少年时期论剑于岚山之巅,一招一式凶狠毒辣,天资聪颖,一剑封喉。
二十岁江湖再无敌手,三尺青锋剑气如出海蛟龙无人招架,江湖七大宗师之首,陈柏峰的名号响彻江南海北,仗义疏财,豪气云天,一剑立于长安,妖魔鬼祟奸猾小人再不敢轻犯。
世人皆传,谁佑那长安十年安定,唯有陈柏峰一剑。
江湖也走了个大遍,名山江海也尽收入眼底,也好歹是见过世面的大人物。可这二十多年来,心境从未像今晚一样复杂缭乱。陈柏峰不由心头一紧,暗叹坏了坏了,半生潇洒竟栽进这十里桃林。“侠士说要给小女子一个家,若此言当真,侠士真放得下身后江湖吗?”桃花娘突然开口,打破了绵绵春夜的宁静。
陈柏峰听之,一时语塞。放下?还是放不下?自己也浑然不知。他陈柏峰自幼就立志做那江湖大侠,行侠仗义,除暴安良。可这世道,乱世纷扰,奸臣当道,世上若少了陈柏峰,若真少了这一剑,江湖真会大乱?长安真会不太平?陈柏峰不由轻笑起来,什么所谓江湖第一剑,不过徒有虚名,少了一个陈柏峰,定还会有千千万万陈柏峰。
“可江湖恩怨不是说断就断的。”陈柏峰叹了口气,对着残月痛饮三杯。
“除暴安良斩妖除魔是侠义本分,情爱相思则是人性始然。”桃花娘轻声开口,“人生几短迢迢年华,容颜易老弹指一挥间。”
“活着回来。”
说罢,桃花娘起身,渡步没入月色,周围仍残留着好闻的花香酒气。
陈柏峰热了眼眶,已七分醉意。晚风轻轻抚乱心,若真放得下这江湖道义,每日饮酒赏花,佳人在旁,安逸闲适,又有何不好。
“世人谓我第一剑,护得大好河山,护不得情义两全。”陈柏峰叹口气带有无尽愁滋味,说罢,一头醉倒在桃木酒桌上。
次日,陈柏峰醒来已是正午时分,阳光明媚灿烂,他晃了晃昏沉的脑袋。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两个年纪约十岁的男童。一个着白衣,一个着黑衣。这是陈柏峰的收的两小随童。乱世刀剑中,丧了父母无依无靠。陈柏峰替他俩报了血海深仇,陈柏峰虽武功盖世但天生散漫不修边幅,洗衣生活更是难事,一来看两人也着实可怜便收留了下来,二来洗衣打杂,日常琐事也交由两人。
白衣随童见陈柏峰睁开了眼,迷糊的样子使人发笑
“昨夜,在这喝了一宿?可还识得东南西北?”白衣随童开口,“真是心大的很,若昨夜醉时,被人刺了一剑,恐怕就再无这江湖第一剑咯。”
“就是就是,哥哥说得对,在这荒郊野岭中,最不能大意,更应该小心谨慎才是。”黑衣随童也开口附和。
“去去去,你们两小小随懂什么。”陈柏峰起身伸了个懒腰,伸出两只大手“啪”的一声打在两小随童脑袋上。
正谈笑说话间,忽然,风云大变,大风吹的桃林飒飒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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