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芳园的二妹夫,姓周,名继东,64年生,曾在流泗农机厂做过销售,那时风生水起,业绩颇丰,过了阵子好日子。后来由于乡镇企业经营管理落后,生产效益逐年下滑,有权的人吃喝贪拿蔚然成风,工厂被迫终止营业,员工全部遣散回家,自谋生路。无奈之下,继东将原来攒下的钱拿了出来,便在家里开了一间日用品杂货店,做起了生意,赚钱贴补家用。由于没有做生意的经验,再加上生了两个儿子,投入多产出少,长期如此,亏了不少钱,欠了一屁股债。
继东有三兄妹,他是老大,高中毕业。兄弟都长大成人,讨了老婆后,就分家过日子。爸妈留给他的就是一间平房,厨房是用土坯搭建,正屋用青砖砌成,三间瓦房,凑合着过日子。家庭条件不是很好,继东和妻子为了孩子读书方便,守着家,种了几亩田地,没有出去打工。他俩生的两个儿子读书还不错,随着年龄的增大,花钱的地方更多,手头更显拮据。为了改变生活,迫于生计,便也来东莞这边找工作。
初到东莞,77年前高中毕业的继东,只有名声,没有实力,知识陈旧,没有技术,想进个好厂,得靠运气,在厚街转悠了几天,没有人要他上班。于是,又找到我,让我帮他找份工作。说心里话,我也想帮他。但是他的自身条件在那里,我又不是老板,能有份工作就已经不错了,何况要找份来钱,又不累的工作。对我来讲,是个难题。目前,继东的燃眉之急是找份工作先做,以阻止住日益干瘪的钱包,这才是关键。我通过丝印部钟辉锋主管,把他安排进了丝印部上班。
丝印部的工作,并不是很重,也不算累,主要工作就是丝印前,把裁片分放至丝印台上,等丝印师傅用丝网刮上几次油墨,自然风干后,从丝印台上收起裁片,点好数量扎起来,就算工作结束。只是化学油墨的气味难闻,对人体会有影响。现在改成环保油墨,对人体的伤害稍微好多了,但多少还是会有患“职业病”的风险,一般人是不愿进这个部门的。把周继东安排到丝印部工作也只是权宜之计。
周继东的上班,让他暂时停下来了。然而,我的恶梦已经开始。
那是继东进厂的第二天晚上8点左右,我站在工厂的大门外,悠闲地无目的地在闲逛。车间没有加班,这时,吴芳园就来找我,陪他到外面去看看,边走就边问我:
“林江海,你是怎么做事的?”
“怎么啦?我又做错什么了?”我很惊奇地问她。
“你是不是偏心哪?”
“这话怎么讲?”我反问道。
“你家亲戚来找你,你把他安排在钮压组上班,工资高又轻松,我家的亲戚找工作,你就把他安排在丝印部,工资不高,气味又重,你是什么意思?”
“这是什么话,杰越厂是我开的呀?我是老板吗?”我反问她。
“你弟弟从长城大酒店出来后,没有工作,是我把他带到企石的特美制罐厂做仓管员,虽然你弟弟混了个私立大学的大专文凭,有用吗?在广东打工,要的不是文凭,而是工作能力。没能力,啥也不是。为了你弟弟的工作,我牺牲了我的仓库主管的工作,你可能不清楚。我是违规招进厂的。
现在,到了杰越厂,你的妹夫又来找我安排工作,过年不过来,等到别人都把工作安排好了,才出来。我有什么办法?是不是像特美厂一样,先把人炒掉,然后,安排你家的人呀?对不起,我做不到。”我很生气,就懒得理她,径自回房间去冲凉去了。
这个架吵得让我很不是滋味,我是自找苦吃。为了这事,我们有半个月没说话,太不讲道理了,真是无理取闹。
然而,令人意料不到的是,周继东在上班后一个星期的某天下午,刚上班不久,他就打瞌睡,钟辉锋给我打电话。
“林主任,你介绍来的那个周继东上班不干活,坐在一边打瞌睡。你知道谭生的性格,我们都是打工的,不好办呀!”电话打给我的目的,我是很清楚的,于是,我答道。
“公司的制度该怎么处理,你就按公司的制度来吧!不要因为是我介绍来的,就会有特殊照顾,我不会偏袒他,更不会怪你。我也是管理人员,如果我的下属是这样的话,我也会按公司的制度办。”我的这句话说得很明白。
就这样,做了一个星期的周继东,就结完工资,回家。
晚上,吴芳园又找到我,问我:
“林江海,你找一下熊柏平,看看他的部门还要不要招人,把继东放到钮压组去。”这个女人,怎么有这种想法,我真不明白。
“要找你去找。上班睡觉,在哪个公司都不被允许,谁敢拿自己的职位去与公司的制度碰呀,那不是自己找死吗!”我回怼了她一顿。
“他可是你的姨夫,我的妹夫呀,我们不帮他,谁帮他?”她还振振有词。
“你有本事你去帮他呀,我没有这个本事。我是打工的,人在屋檐下,哪有不低头。我就这点能耐。”听了吴芳园要我拼死救周继东的话,我的心凉了半截,这是我找的老婆吗?我不敢相信。
……
“五一”劳动节杰越公司要放两天假,员工们很是开心。当然,我也开心,想美美地睡上个好觉,再到外面去逛逛。
五一前的晚上,芳园找到我,就问我。
“江海,工厂放两天假,你是怎么安排的?”
“我没什么安排呀,只要美美地睡个好觉就行了。”
“那明天,你就同我一起去厚街看看我妹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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