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子云本来就没想到能够夺得榜首,而且父亲当年是被大都督杜力按军法处斩的。按理说杜力应该特别关照自己的儿子才对,而他却让侯子云坐上榜首之位。既然这样,为何又不论功行赏,岂不落人话柄?
也许,这是皇上的意思,故弄玄虚,先抑后扬,等到召见侯子云时再揭开神秘大奖,给他一个惊喜吧。
他,也只能这样想。回到京都,一切只能听从朝廷诏令,再也不想跟父亲一样,为了所谓的江山社稷,不顾生死,最后违抗军令而被处斩。
张管家踩着小碎步,跑到后花园,禀告宗尚书,大少爷和侯子云回来了,大夫人晚上要给他们设宴庆功。
宗尚书点点头,捋着胡须,乐呵道:“好好好,是该给这表兄弟两人好好庆祝了,你把二少爷也叫过来,让他们三兄弟好好聚聚。”
张管家应声离去。二夫人翻着白眼,碎了声:“打打杀杀的有什么好,”又撅着嘴唇道:“老爷,溪儿今年刚满十六,他性格最像你了,可不能也让他上阵打仗,我就这么一个儿子,要是有什么闪失,我可真就活不下去了。”
说完,眼里隐隐泛着清泪,看得宗尚书怜惜不已,连忙抚摸她那袅娜酥背,安抚道:“溪儿才艺超群,就让他一直在礼部任职,打仗什么的让他兄长去就是了。”
二夫人听完,红唇微翘,细润如脂的脸上露出几分喜色,眼角两滴梨花泪顺着脸颊落在酥胸前。她娇哼一声,一头就栽进宗尚书怀里,像只小羔羊般轻蹭他的胸脯。
花园围墙之上,夕阳余晖羞羞的藏进云幕中,夜色渐渐来临,一股冷意蹭入袖口。宗尚书挽起她,慢慢往府里正厅走去。
仆人陆陆续续将菜肴摆上桌席,一阵浓郁的菜香味迎面扑来。一盘秘制的酸梅草鱼特意放在侯子云面前,鱼肉鲜嫩可口,青梅的清香让人闻着食欲大增。
这是他最喜欢吃的一道菜,以前都是侯母亲自烹制,这次是大夫人专门交代厨子按照秘法给他做的。自从侯子云父亲违抗军令被斩杀之后,侯母伤心欲绝,身子每况愈下,今年还不到四十岁,就已经不能再到柴房亲自下厨了。
当年要不是杜力以军法处斩了他的父亲,现在母亲也不至于这样拖着病体,整天愁眉苦脸,不知道哪天眼睛一闭就追随他父亲而去。
侯子云看着眼前这盘鱼,闻着熟悉的香味,鼻子酸溜溜的,强包着眼泪不让它流出来。他既心疼母亲的身体,又感动于大夫人的关爱。原本只想守在母亲身边行孝,而母亲却说他父亲当年驰骋于沙场之上是何等英勇,强烈要求他参军报国,光复侯家昔日荣耀。这样她才会宽心,建立战功就是给母亲最好的良药。
大夫人对他家一向格外关照,如果自己哪一天不幸战死沙场,母亲也有尚书府照料。他就此没有后顾之忧,上阵杀敌更应当奋勇直前,建立战功。
这次一举夺得青勋榜第一名,母亲甚是高兴,脸上也泛出了久违的红晕之色,看起来精神了许多。
宗尚书见二少爷久久还未归来,不知他又被哪位文豪的哪句诗句给难住了。于是吩咐下人出去寻找后,招呼大家不等了,开始动筷子用餐。
二夫人白眼一番,抱怨道:“溪儿还没回来,我吃不下!”
宗尚书给她盛了一碗大骨高汤,安抚道:“已经派人出去找了,溪儿很快就回来,来,赶紧喝点汤。”
二夫人双手藏在桌下,就是不想迎合大家,道:“我不要!我就要等溪儿回来再吃。”说完,嘴角轻轻抽搐,眼里又隐隐泛出泪光,看得宗尚书又心疼又不敢在大夫人面前太过亲密。
侯母语气微弱,道:“要不再等等吧,我叫子云现在出去找二少爷。”
“不用,有府里下人去找就行了,京都又那么大,怎能让他出去折腾。”大夫人看穿二夫人的惯用伎俩,原本是想客客气气的给她面子,没想到她又假装可怜博取宗尚书的同情,语气立即变得强硬起来,空气中隐隐约约充满了一股火药味。
二夫人说哭就哭,眼角两行梨花泪顺着脸庞流下来,抽泣道:“老爷,我就说他们会仗着战功压迫溪儿,你看,连等一会都不行了,溪儿又不会武艺,这以后我娘俩不知道得受多少委屈。”
宗尚书看得心疼不已,忙拭去她白嫩脸庞上的泪珠,顺着她的后背,安抚道:“不哭不哭,我们再等等就是。”
侯子云和宗雨莫面面相觑,在长辈面前他们不敢随便接话,只能乖乖坐着。
二夫人苦肉计又得逞,有宗尚书护着她,大夫人只能沉住气,静静坐着,一言不发。
膳厅里一时鸦雀无声,气氛变得十分尴尬。桌上的饭菜冒着缕缕热烟,散发着腾腾香味,却无人去动一下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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