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其实,琳达并不知道,太过浓烈的思念、太过炽热的母爱,正在一点一滴地燃尽她的生命;更不知道,营养素非但没有帮她恢复身体,反而在加速消耗她的生命。
就好像一根蜡烛的两端被同时点燃——注定只能越燃越快、越燃越短。
301区,日夜难辨的地下,黑暗冰冷的甬道。
置身其中,每个人都在忙碌着——忙着生,又或忙着死。
希望正在搬运沉重的堆料。但与其他人不同的是,她并非扛着堆料走,而是用双手提着堆料走。甚至于,她的双腿上还绑着两个硕大的土块。
而对于如此怪异的举动,黑袍女虽已见过数次,却并不打算干涉。因为在她看来,只要能把活干完,别说是用手提着堆料,就算是用嘴含着堆料都行;别说是绑着土块,就算是绑着死尸都没问题。
但对于希望的眼神,黑袍女却分外不满意。她感觉得到,每次从自己身边经过时,与其他人的恐惧躲闪不同,希望总是会有意无意地看自己一眼,就仿佛挑衅一般。
为此,黑袍女握着皮鞭的手几次攥紧——却终究还是松开。只是她并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何而松开?
是因为笼中爬,还是驭风行?是因为哑巴,还是豆豆?或许,只是因为那个巨大的疤痕,那毁容的一鞭?
想不清,亦不愿再想。黑袍女只能将自己隐身在黑暗中——越隐越深!
同样的黑暗里,哑巴最近多了个新的嗜好——储藏食物。
有老鼠干、有土豆,甚至还有大块大块的红薯。所有这些,哑巴无不藏得分外隐秘——藏在最黑暗的坟地里、最不起眼的坟坑中。
与希望的怪异举动一样,如此的节俭之举自然也逃不过黑袍女的利眼。虽不知哑巴从哪弄来这么多食物,但黑袍女却百分之百地清楚,哑巴究竟藏在了哪一个坟坑里。
而黑袍女之所以能如此确定,是因为在几十年的地下岁月中,她早已习惯了在黑暗中悄悄凝视哑巴——凝视着这个与自己相依为命的人,凝视着这个为自己放弃了一生的人。
无数次的光影变幻中,每每看到哑巴脸上的两道疤,黑袍女那只早已无泪的眼,更立刻被愧疚湿润。当湿润变成了晶莹,她也只能在黑暗中躲远——越躲越远!
与黑大姐相反,纬经的晶莹最近倒是少了许多。或许是因为他已习惯了艰苦的劳作,也或许是因为他已找到了乐趣——观察,像黑袍女一样的观察!
分外细致的观察中,他发现了许多鸡毛蒜皮的小事,也发现了几个特别重大、特别反常的违规。而其中最重大、最反常的一个违规,恰与希望有关。
纬经注意到,通向牢房的岔道虽是禁区,但希望却一次次地闯了进去——或是装作运送堆料走错了路,或是装作追逐老鼠误入其中。
当看到希望第三次偷入禁区时,纬经忍不住想:禁区中是不是有很多食物,土豆、玉米、红薯?是不是有可以休息的地方,椅子、桌子、床?否则希望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溜进去呢?
此刻,当看到希望第五次偷入禁区,纬经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好奇,悄悄地跟了上去。可刚走了没两步,一道阴冷的目光便已将他笼罩。而目光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黑袍女。
黑袍女正带着十几个瞎眼粪土人路过。见纬经鬼鬼祟祟,她自然是一鞭子招呼了过去。
纬经虽皮开肉绽,却也庆幸黑袍女没有再来一鞭。但即便如此,匆忙逃走后,他还是咬牙切齿地诅咒不停:
黑袍女,你别太得意!导师让我监视地下时,特别要我留意你的一举一动。所以,你最好别有什么把柄落在我手里。否则到时候,我一定会连本带利地报答你——抽到你活为止!
还有希望,你就在禁区里快活吧!等我把你的事情向导师一汇报,何愁没有好吃的、好喝的。所以希望,咋们走着瞧好了!
同一时刻,隔着牢房的冰冷大门,驭风行像曾经教哑巴一样,把一点一滴的技能传授给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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