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生给人的印象只有四个字——特别油腻。油腻倒不是说他胖,恰恰相反,他是个矮小黑瘦还有些佝偻的家伙,穿着皱巴巴的衬衫,汗渍发黄。头发稀少,油光泛亮,好像特意抹过猪油似的。不仅头发是如此,说话做事也腻腻歪歪,典型的“三脚踹不出一个屁”的风格,除了猥琐的目光,全身上下没有一个细胞是活跃的。
3
士多里太狭小,没有地方坐,康达便站在收银台前和万太交谈。
“我叫康达,是华裔振济会的。我昨天来过,今天想再深入……”
“是你?!”万太猛地从座位上弹起来,激动得双下巴都在微微颤抖,眼泪汪汪地握住康达的手,“昨天你们真该多等阵,鱼(如)果我在店里,一定会加入你们。我给你讲,我真是无处申冤啊!”
“慢慢说,不要着急……”
对于康达来说,这是一次十分特别的听故事体验。在昏暗的半地下小店里,站在收银台前,一边听胖女人讲故事,一边忍受着各种怪味的袭扰。我们姑且把这个故事就叫做——《太平“事”多》吧,因为这个名字本身就充满哲学寓意——你越想“太平”,你就越会“事多”,难道不是这样么?
4
故事的开始像所有童话的结局一样,男女主人公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他们每天勤奋地打理着自己的小店,直到两年前店里隔三差五的开始丢东西。
其实一开始,丢东西的状况并不严重,只是偶尔有些小偷小摸的家伙。他们买两三样大件商品,顺手拿个小的过过偷瘾。久而久之,他们渐渐发现男店主性情懦弱,不但不敢站出来制止偷窃,反而还会把眼神主动移开。
忘了是谁说的来着:坏人越来越猖獗,是因为好人越来越沉默。
坏人们奔走相告,呼朋唤友,不但自己来偷,还拉上亲朋好友一起来共享欢乐时光。有时涌入七八个人,他们不再买东西,只是互相打着掩护偷完就走。甚至还有些更大胆的贼,手里提着偷来的东西大摇大摆扬长而去。
让万先生吓破胆的事件,发生在上个月的一个晚上。
那天晚上,两个黑人少年又来店里“拿货”。在精挑细选之后,抱着满满两捧零食径直走向门口。他们的手里还拎着两瓶花雕料酒,估计是想拿回去当酒喝。
万太恰巧也在店里,在她的“逼迫”下,万生终于鼓起勇气叫住他们。
“站住!你们还没付钱呢。”
可是他没想到,黑人少年不但不害怕,反而回头恶狠狠地瞪着万生,用食指在脖子上缓缓划过一条线——做了一个割喉的动作。w.ukanshu.om万生当时有点吓懵了,打起退堂鼓,并不敢真的阻止他们离开。
万太是个火爆脾气,看到男人不好使,竟亲自冲上去撕扯那两个蛮横的少年。少年勃然大怒,一把将女人推倒在地,抡起手中的花雕酒瓶子,重重地砸在女人头部旁边的地上。顷刻间,碎玻璃连同瓶里的酒一起四散飞溅,在女人脸上留下一道道细小的划痕。
凶神恶煞般的少年攥着锋利的碎玻璃瓶,在万家夫妻面前耀武扬威地挥舞了好一会儿。临走的时候,他们还不忘去收银台拿了一个大号塑料袋,不慌不忙地捡起掉落的赃物,又去拿了两瓶花雕酒才扬长而去。
事后,夫妻俩来到警察局报案。警察的态度倒是很好,还拿出一本嫌疑人“海选”的大相册让他们指认。但是打开一看,两人全傻眼了!3000多个嫌疑人,全都是长得差不多的黑人,根本分不出谁是谁!
后来,该死的家伙们开始打收银台里现金的主意。他们多次尝试把店主骗出来,让同伙趁机撬开收款机。万幸的是收款机十分结实,至今还未失窃。
“太平士多,不太平呢……”
黄豆大的泪珠流星般划过万太滚圆的腮帮子,顺着波浪起伏的下巴“吧嗒吧嗒”地坠落下来,落在金属台面上四散飞溅。
“这事儿我管定了!”康达把胸脯拍得啪啪作响,“他们下次来,记得给我打电话。”
“他们?”万太泪眼婆娑地望着他,“你讲边嗰?”(你说谁?)
“贼!”康达从牙缝里挤出来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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