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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拐入上横街,康达便眼前一亮:ifStre!
丁字路口的右侧是一排低矮破旧的半地下铺面,几十块灯箱和霓虹中,藏着一块非常不起眼的英文招牌——太平士多。
仅凭这个名字,你就能判断店主来自粤港澳。因为“士多”两个字在粤语中发音和Stre相近,后来便作为外来语保留在粤语词汇中。类似的例子不胜枚举,耳熟能详的词汇还有巴士(bs)、的士(txi)等等。
康达溜溜达达走向太平士多,顺便走马观花般地观察着街景。
说起来,在这个“千”字型的街区中,最繁华的地段当属“下横街”,高级商铺都集中在那里,比如法比欧的琉璃商店,贾胖子的回流餐厅都在下横街。围绕着中心的十字路口则聚集着精美的首饰店、时装店、生活超市、电器商店,当然更也少不了银行、邮局、取款机等便民设施。
然而,仅仅一街之隔的“上横街”则是另一番萧索的景象。
一个不修边幅的北非男子正大呼小叫地打着公用电话,一个衣着简朴的胖女人满脸无奈地等在电话亭外,不住地顿足、颠脚、晃来晃去,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两个四川同乡躲在餐厅后门的垃圾箱后,悠闲地抽着烟,身上泛黄的厨师服散发出油腻的味道,他们正低声说着:好巴适,好巴适,老板是个龟儿子。
四个形容枯槁的阿拉伯老人,围坐在水烟吧的圆桌旁,咕噜咕噜地抽着水烟,并用阿拉伯语侃着大山:哈拉哈,哈勒可拉哈……
几个红鼻子头的矮胖老酒鬼,没到中午便聚集在小酒馆门口。抽着卷烟,喝着烈酒,聊着曾经的风流岁月,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只有聊起女人时才会迸发出的光彩,彷彿自己还是二三十年前风度翩翩的少年人。
还有几个包着头巾的黑人大妈,在一个热带特产店里面挑挑拣拣,用很不满的语气和店主争辩着什么。那个长得像印度人的男店主,一边不胜其烦地回答,一边不停地在电子秤上称重、装袋、收钱。黑人大妈说:“你看看这个木瓜太贵了,给我算便宜点吧。”印度人说:“没法便宜了,全是从大老远运来的,您看什么好就买什么吧。”康达默默地给他们硬安上几句对白。
由于前一天是坐可乐的车来的,康达的感受并不深,但是这次一路走来,仿佛瞬间穿越到了第三世界国家。不能说是个贫民窟,却也是货真价实的“穷人区”了。又走过了几间破败的半地下商铺,终于来到太平士多那半块玻璃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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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达站在齐眉高的门前,看到门楣上方是用红纸贴着的四个中文字——太平士多。“士”字下方的短横早已脱落,成了“太平十多”。这真是成何体统!康达低头进门时,顺手又抠了一下。嗯!这样就好多了,变成“大平十多”了。
刚踏入店中,康达的鼻子就有点吃不消了。
前边曾经讲过,康达猫一样的嗅觉异常敏锐。敏锐到什么程度呢?举个例子说吧,夏天不敢点蚊香,不敢坐公交车,更不敢不洗脚,住宿舍的时候,最痛恨的事就是谢晓曦的臭和白娘们的酸,宁可住朋友家储藏室都不愿回宿舍睡觉。
所以当夹杂着香菜、榴莲、芹菜、苹果、韭菜、海米、冷冻海鲜、腊肠等味道的“混合香型”扑面而来的时候,康达只觉迎**一阵刺痛。他只好捂住鼻子,硬着头皮闯进密不透风的半地下空间。
士多里只有半扇窗户,昏暗狭小,区区三排货架已经把空间塞得满满的。架上凌乱地堆放着诸如方便面、膨化食品、碳酸饮料、调料等保质期比较长的食品,五花八门的包装上印着中文、越南文或者泰文。狭窄的通道只能一个人侧身经过,尽头还挤着三个冷冻柜,各种腥冷辛辣的气味源源不断地飘出来。
见有人捂着鼻子来到收银台,老板娘抬起肥胖的大脸,好奇地打量起这个古怪客人。
“你好,万先生今天在不在?”康达用国语慢慢地说道,生怕对方听不懂。因为前一天见到男店主,那家伙的国语真是简直了!康达和可乐都不擅长讲粤语,所以最后聊了个胡里胡涂,不明不白。
老板娘的脸白胖白胖的,像个刚出锅的开口馒头,无论抬头低头,下巴上都叠着三层肉褶。值得一提的是她的脸颊,皮肤下鼓鼓囊囊地塞着两坨神奇的赘肉,挤得眼睛永远都像一条缝,给人一种笑瞇瞇的假象——看似和蔼可亲,事实上是个火药桶子。
提起万先生,老板娘颊上的两坨肉猛然往下一沉,一脸鄙夷地用夹杂着粤语的国语说道:“你搵那个‘无胆鬼’咩?在家里不敢出街喽,以为他是老鼠过街人人喊打。”
粤语人特有的大嗓门,几乎就是在对康达“喊话”,特别在太平士多狭小封闭的空间里威力更大,康达感到有些耳鸣。
“我是万太,你有嘢同我讲。他又怕事,又细胆,不算个男人!”说完,特意用鼻子霸气地冷哼了一声。
康达心道:她到底是有多嫌弃她老公?
不过,万太的行事作风,确实比她老公爽气多了。万太和万生在一起,绝对是母狮子配了公狮子狗——看着差不多,其实是下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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