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唏唏嗦嗦”的声音,打断了小开的思路,急忙收回远望的视线,放下手中望远镜,看向声音来源。只见百米外小山坡上,明子蹚着草丛向他走来,身后不远处是那块半人高的石头。
明子一边走着,一边看着车顶的人,顺着他举起的望远镜看过去,仿佛是那日搜山的地方,心中不免腹诽,他为什么单单望向那里?难道发现了什么?
手伸到腰侧摸上对讲机,低头确认已经关机了,还是不放心的把频道旋钮随意调乱。抬头看去,猛的一个怔愣,对方正冷冷的看着他,像只猫头鹰,探究的目光,如同陌生人。
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开场,慢悠悠的踩上花砖,做出一脸闲适表情,来到房车下仰着头说:
“起这么早?不像你啊!跑上面去干嘛呢?”
小开抿着嘴,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淡淡地回答:
“睡不着出来转转,发现你擅自离岗,我不得帮你看着嘛!”
明子“哦”了一声,点点头,不知道怎么接。轻手轻脚的向上爬,小开胖乎乎的手出现在眼前,将他拖拽上去后,安静了一会儿,小开率先打破沉默,指着刚才明子来的方向。
“你怎么老往那块石头后面躲?”明子没有迟疑,紧跟着解释起来:
“什么叫我老躲?不是说了嘛,还之于天地!山里孩子从小就这样,我觉得这样舒坦!”
小开不喜欢明子这种顾左右而言他的样子,瞥了一眼他腰侧的对讲机,无声的回到地面。刚转头走了两步,高处,明子的声音喊住他。
“哎…………昨天……松子的事………………你还好吧?”
两人之前虽然猥琐逃生了一段时间,但也只是逃,哪怕筋疲力竭,哪怕穷途末路,也没有伤害过谁,如今小开………到底是外面情况更严重了?还是他更狠了?
“没事啊?…………还有什么想问的?”小开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抬头直视着车顶的人。
“真没事?……你心里有什么话跟我说,我可以………………”话未说完,小开打断他:
“没有,我很好,我只是做了最正确的选择,不亏欠谁。”小开目光坚毅,满脸坦然。
明子这次真的无话可说了,两人间的气氛尴尬到极致,直到“吱哟”开门声吸引两人注意,耳钉男周正打着哈欠,顶着鸡窝头,满脸不耐的走下来,看了一眼小开,抬起头盯着明子恶狠狠的说:
“我说明子,你还让不让人睡觉了?!你昨天倒是睡饱了,看看这才几点?会不会做人啊?”
声音很大,这回连帐篷里的毕加索,都睡眼惺忪的探出头来,满脸困惑的盯着不远处三个人。
明子居高临下的低垂着眼皮,瞄了他一眼,不发一言,转身看向远处,继续值班。
小开也默默的回到帐篷,过了一会儿拿出一把劈柴刀擦拭起来。
周正咬牙切齿,两头看看,见无人搭理自己,气恼的揉揉鸡窝头,提提裤子向厕所走去。
明子在车顶上转了两圈,一脸若有所思的看向小开,他记得那把劈柴刀是松子的,此刻同学正认真的擦拭着手里的武器,就像当初在宿舍里,也曾这样仔细的擦拭过一双新买的篮球鞋。昨天下山到底经历了什么?
早饭丰富了很多,除了一人一大碗水煮面条,每人还多分了一个煮鸡蛋。
周正舔着脸蹭到庆叔身边,主动要求帮忙分饭,事先偷偷的揣进兜里一个,见庆叔没说话,大家谁都没有点破。
明子排在最后一个,饭碗里只有十几根面条。默默看了几秒,目光冷冷的看向周正,接过饭碗向他伸过手去,眼睛一眨不眨。
对方皮笑肉不笑,四目相对间,握鸡蛋的手猛的用力,蛋壳尽碎,揉捏一番后,扔到明子跟前的桌子上。
明子盯着变形的鸡蛋,不再给他一个眼神,拿起,转身蹲到一边吃起来。
吸溜声此起彼伏,不多时已经有人吃完了,司机筷子放回碗筷,蹭到佑哥和庆叔跟前,先嬉皮笑脸的嘻哈一番,等到他们注意到自己,手舞足蹈地开口:
“昨天我们先撬了几户人家,里头的人应该是跑了,没留下什么东西。后来发现一个小卖部,都安了防盗窗和防盗门,已经变形了,应该是有人砸过,打不开。
咱们不怕呀,咱有锁匠,管他好门烂门,通通搞定…………谁知道开锁以后门卡住了,我从那邻居家找了把镐头,一顿劈砍,解决了…………那不,给锁匠了,以后不怕门变形了开不了。”
接到佑哥一个浅笑,自动理解为赞赏。无视周正和花臂磊子的白眼,激动的继续献策。
“那小卖部里什么都有,烟酒糖茶、粮油副食应有尽有啊,昨天就拉了些面条大米啥的必需品,主要是车也装不下了,您看,要不今天赶紧再去一趟吧?那门开着,省的便宜了别人!”
周正站在庆叔旁边,一副管事做派,不等佑哥说话,阴阳怪气的抢白道:
“还去?万一又折个人怎么办?你是不是忘了,松子就是在那儿被咬的!”
“你!…………你是害怕了吧…………”
司机筷子圆睁着眼瞪过去,见庆叔的手悄悄碰了一下周正的大腿,吞下剩余的话,一脸不屑,转身回到人群。
周正见其他人都盯着自己,满脸不自然,梗着脖子,高声说:
“谁怕了?!我没说不去,要去也该明子去,大家都下山拼命呢,他却躲了,就拿回几包破纸糊弄事儿,咱现在缺这个吗?”
明子正捏着那个变形的鸡蛋,突然被点名,抬眼直视周正,面无表情,声音淡淡的说:
“就是折人也折不到你啊,宫里的太监何必替将军操心呢,你好好伺候皇上不就得了,怎么着?无根之人还要篡权啊?”
周正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但是知道不是好话。琢磨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骂他太监,正要发作,明子的声音再次传来,这回格外铿锵有力。
“现在东西还嫌多吗?只管今天不管明天吗?让老大天天为这点吃喝给咱操心,知道什么叫为老大排忧解难吗?就是折了自己也得把事儿给办了!”
其余众人听到这番慷慨激昂的陈词,有人轻声附和,有人点头,冷眼瞧着耳钉男周正原地尴尬。
阿虎是个直性子,一脸幸灾乐祸,高声向着周正方向喊道:
“我说你个扎耳朵眼儿的,就给庆叔当好干儿子,把庆叔伺候好了,其他的事儿你就别掺和了,………那都老爷们的事儿……哈哈哈哈…………”
其他人跟着哄笑起来,周正不敢顶虎哥,垂头丧气的磨着后槽牙,侧过脸去,用眼角狠狠的剜明子,好像这样能在他身上烧个窟窿。
佑哥一副看戏的表情,叼着烟在底下人脸上来回扫视,并未说话。
其他人说了几句有的没的,收拾好碗筷,各自回去整理装备。
明子来到房车内找出自己的双肩包,把对讲机,手电,水壶等必需品装进去,检查好手表,从汽车座椅下面拿出自己唯一的武器,棒球棍,这是进山前从一辆破了窗户的汽车里拿的……
竖着装进包里,把手朝外,拉上拉链固定住。试了几次,确定可以轻松的抽出来,心满意足的背上,忽然听到外面呼喊着出发,明子快步冲出车外,几人已经接连上车,“嘭嘭”关上车门,两辆车向着山下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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