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蒿上清明,凄凄东郭路。素车谁家子,丹旐引将去。原下荆棘丛,丛边有新墓。人间痛伤别,此是长别处。旷野何萧条,青松白杨树。”?
一袭白衣的北陌走在棺材前轻声唱道,听到他歌声的行人都被其深深的陶醉,半晌才回过头来,轻声的呵骂一句:“呸!一大早就碰见棺材,晦气!”
眉眼间也充斥着对北陌这个挽郎的鄙夷,遥想当初洛阳最出名的挽郎却只得娶一个寡妇,还是三年都上不了床的那种,足以见挽郎地位之卑微。
“阴风吹黄蒿,挽歌渡秋水。车马却归城,孤坟月明里。
双辙出郭门,绵绵东西道。送死多于生,几人得终老。
见人切肺肝,不如归山好。不闻哀哭声,默默安怀抱。
时尽从物化,又免生忧扰。世间寿者稀,尽为悲伤恼。”
语句中带着淡淡的悲哀,活着的人为死去的人放声高歌,待到这些放声高歌的人死的时候,又会有新的人为他们放声高歌。
这个世界上,谁又离得开挽郎呢?今天,是我们站在别人的坟头上,看着别人静静的逝去;明天,是别人站在我们的坟头上,看着我们被埋入黑暗之中。
人生百年不过黄土一捧,生死?不过一轮回罢了。
扶着灵柩的北陌穿着素白的丧衣,停了下来,看着身后的抬棺人将棺材放入早已挖好的坟坑,然后缓缓离去。
只有他还逼着嗓子,将最后一首挽歌唱完,才抠起了丧家扔在泥土里面的几个铜板,缓缓离去。
……
妙法寺里,一老者静等着少年的归来,白发苍苍却带有一股仙气,那面容慈眉善目,丝毫不像一个手沾鲜血的刽子手,不过是他的伪装罢了。
那酒葫芦里的劣质掺水烈酒已经被倒掉,取而代之的是一壶新酒,一壶花雕。
老者掂起葫芦轻轻的抿了一口,几基酒顺着胡须滑落滴在了紫衫之上,眼睛却是看着不断接近的北陌,露出了温柔的笑意。
“回来了?”
“回来了。”
一老一少,一问一答。
老者脸上始终挂着温润的笑意,少年眉眼之间却总带一股淡淡的愁容。
北陌抬眼看去细细端详,只见悬挂在老者腰上的玉笛又多出了几丝裂纹,以前就似乎已经到了一碰就碎的地步,只不过这玉笛却比想象的还要坚固些。
“接了单生意。”北陌走过去从老者手中拿过酒葫芦,抿了一口继续说道:“价钱给的挺多,要我和你一起去。”
“杀谁?”北朽斋淡淡的问道,不经意间,老者的手掌微微从玉笛上抚过。
北朽斋的一双手掌白皙的如同少女一般,完全不与他这个七老八十的人相同,只是关节处有几处老茧,像是手持玉笛磨出来的一般,眉宇间总带着一丝温润,却是个下手心狠手辣的主。
“安庆节度使唐晚川手下大将高远。”
“我打探了一番,今夜他们将乘画舫游历渭水,算得上是天赐良机,此外我以为刺杀高远者并不止我们一家,定会有其他人。”
“就看您是否愿意了,爷爷。”
北陌两指夹着葫芦嘴,轻声说道,而他眼前的北朽斋身形却微微的颤抖,一副兴奋却恍若疯魔的样子,让他心中大骇。
“如此甚好,你可知我乃武元衡豢养的刺客,一直没有告诉过你。”
“你我爷孙二人本于长安来觅逍遥,却不知世间万物,唯逍遥与情最难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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