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陌等得便是这一刻,他的身体一振,翩然而下,如同飞燕一般,将匕首刺向高远的咽喉。
高远只当刺客已死,对于这致命的一击,竟是浑然不觉,只差丝毫便要死在北陌的匕首下。
眼看北陌就要得手。却觉得有掌风袭来,将他的匕首推过一边,他便顺势一转,灵巧地躲过了劈向他天灵盖的手掌,将匕首滑向了高远的胸口。
“刺拉!”
只听一声布料破碎的声音,高远衣衫尽裂,露出了里面的金丝软甲,北陌本以为已经得手,兴奋至极,乍一看到金丝软甲,竟是茫然若失。
便是此时,又是一掌袭来,结结实实的拍在了北陌的胸腔间,其力气之大足以崩山裂石。
北陌只觉胸口一热,回首望去,那击他一掌之人竟是吴涛,然后猛的喷出满嘴鲜血,在烛火下反射着异样的光辉。
“死了没?”
“回禀将军,此獠中了我一掌,五脏六腑皆碎裂,必死无疑!”
“做得不错!”
恍惚间,意识以虚弱无比的北陌听到这番话语,脑海中想过北陌郡那滚滚黄沙,那清脆的笛声,忽觉人生此行已值,只可惜,始终未觅得那逍遥之境。
少年刺客颓然倒地,眉眼间却泛着隐约的笑意,随后瞳孔涣散,停止了呼吸。
他,已经死了。
“还愣在这里干什么?拉出去,拉出去!”高远喊道。
先前手持弯刀的三个胡人匆匆把赵刚和北陌的尸首拖到船头,扑通扑通两声,把他们踢下了水。
又从后面来了几个侍婢,战战兢兢的擦拭着血迹,重整杯盘。
高远依旧端坐在台上,只是将金丝软甲给搂得更紧,然后又叫人从后仓取了身衣裳。
换了一身装束,青袍缓带,继续道:“刚才苏侍郎一曲《梨花院》,真可谓是妙绝人寰,那句话怎么说的?此乐当是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诸位不能细细回味,现在刺客已出,不如请苏先生在吹奏一曲,借以压惊,诸位以为如何?”
那几个书生虽然都还是惊魂未定,但高远有言,自然都随声附和。
苏可言先前碍不过高远的情面,只得吹奏一首,却不想遇到刺客,正是叹倒霉时,又听到高原请他吹笛子,只好勉强把笛子举到嘴边,想了想,道:“不如就吹《凉州曲》吧”
《凉州曲》本是西凉州的俗曲,开元年间西凉州都郭知运将之进上,又有王之涣为其配词曰:“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从此得以闻名天下。
苏可言刚开始时,还有些惊魂未定,带着些许的分神,但渐渐就入了佳境,心头一片空明,只觉越吹下去,心中就越是畅快。
一曲终了,他举目四望,一时间,飘飘忽如仙人也,放眼四荒六合再无人吹笛之技术能与他相比,不由得为此自矜。
众人都默然无声,只透过窗看落下的夏雨,心中千回百转想要叫声好,却又觉得这喝彩声只会亵渎了这令人着迷的夜曲,却又觉得这一般默然下去,又对不住刚才的笛音。
半晌,那喝彩声终究还是喊了出来,众人皆欢呼起来,全然忘记了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惊心动魄的刺杀,有一两个想起来了,也觉得听了这曲再死都算是值得了。
只有坐在后方那个老头一声未出,面容上还带着丝丝不屑。
高远道:“兀那老头,你怎么不吭声?!”
高远其实也并不清楚这老头是谁,只知道手底下的下人发了一些请帖,请了长安里一些风流书生,算得上是臭味相同之人。
老头并不回答,只是哼哼唧唧的笑着,睥睨着眼睛扫在了苏可言的笛子上。
高远有些气恼,暗想,若是在军中非要将这老头拖下去打板子,如今却不好发作,却只好问道:“莫非你也懂笛子?”
老头却不答,只斜着头对着苏可言问:“苏先生,你师傅莫非是龟兹人?”
“老丈如何得知?”苏可言大惊失色,急忙反问道。
“你这《凉州曲》吹的算是不错,只可惜声调中杂有夷乐,所以我猜你师父乃是龟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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