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吧。”
艾尔说到这里,居然流露出一丝犹豫。塔西不禁有些疑惑,她单刀直入地问:“为什么犹豫?”
“可能是因为劳累吧,我感觉自己是在为家族打工,而不是在成为他们中的一份子。”艾尔起身,围起围巾,说完这番话便告辞、离开了这里。
这时候,雪已经小了很多,整栋楼都没什么人,基本是每个人都在楼下庭院里对着漫天飞舞的白花自言自语。说实话,他不喜欢冬天,并不是因为对火元素的亲和,只是不喜欢。
冬天就有理由喝酒,他不喜欢那种暖身子的酒。
冬天就有理由不活动,他不喜欢窝在屋子里。
冬天是一个属于说教的季节,他的父母亲族都有一套自己的处世理念,在冬天会有如同祷告仪式一样的家庭会议,大家一起学习、背诵。那让他感觉自己的父母是那么遥远,没有一点人情味。
完全不像书里那些新教贵族家庭一样啊。
艾尔来到预约好的休息室,他随意地摩擦着手指,一个响指打出,火炉就砰得一下燃烧起来。他知道四下无人,因此吹了声口哨。
在休息的角落放着基本他还没读完的小说,艾尔把它们收进放论文的文件袋中。不一会儿,阿克西恩和凡赛尔就进来了。
这两个人的关系似乎变好了不少。艾尔心里不由窃喜。他上前如主人般宣布道:“为何还不就坐,难道需要我发出诚挚的邀请?”
凡赛尔和阿克西恩都停住了脚步,前者面色古怪地问:“你也要成为剧院或者马戏团的一员了吗?”
“是我带坏了这个天之骄子……”阿克西恩勾了勾手指,那本小说从艾尔的文件袋中飞到他手中,“这个你还是少看为妙。”
艾尔眉头一挑,那本书猛得燃烧起来化成灰烬,同时一本一模一样的书出现在了他手中。
“这是放松的手段,总是保持礼貌很累。”
凡尔赛不由得笑出了声,他上前和艾尔握手,恭喜道:“恭喜你成功完成了论文的终审和答辩,成为火系学院最年轻的副教授!”
“如果二位不进入魔武的领域,这个殊荣同样属于你们。”
一通礼尚往来后,三人围坐在一起,共同讨论着新发布的五篇论文。这五篇论文都不是奎恩德拉的师生撰写的,而是从几个偏远国家发表来的。抛开地域偏见,这些内容确实有许多值得揣摩的地方,比如在凡赛尔看来,重新考虑元素和法师的主体性问题是一种理论框架上的进步,可是艾尔并不赞同论文末尾的总结,他觉得还是过分简单地看待了元素领域的主体关系。阿克西恩则更希望和他们两个人讨论身体器官与元素的对应关系,以便将应用与实践落实到位。这些内容他不敢直接和博尔佐教授讨论,需要先向他们求助,他们讨论着一些可能的方法,有许多都可以运用在医疗领域。
这样的研讨会至少一个月一次,偶尔还有雷电、自然、风系的法师加入,今天是临时起意,便只有他们三人。
等三人觉得疲惫时,已经是晚上八点了。
“你们饿了吗?”凡赛尔摸着肚子,苦笑道,“我觉得我明天早上都不用吃东西了。”
“哼,精神食粮!”艾尔反常地飙了一句方言。
“艾尔,你的方言发言根本就不标准。”阿克西恩吐槽道。
“确实如此,我还是不要随便尝试了。”
“那二位我就先告辞了,毕竟明天去见魔王殿下不是你,小鲸鱼。”凡赛尔口中的“魔王殿下”就是治学严谨的博尔佐,“小鲸鱼”自然是阿克西恩。
门被轻轻关上,房间重新安静了下来。艾尔闭上眼睛靠在舒适的椅子上,享受着柴火蹦跳的声音。阿克西恩看着他放松的神情,在他额头上聚集起一小团水,啪得一下炸开,将他吵醒。
“这很有意思吗?”艾尔不带愠色地走上来,居高临下地看着阿克西恩,极有压迫感地问。
阿克西恩赶紧转移话题,他眼神飘忽,说:“那个,有事拜托你。”
“说吧,看你又惹了什么事情?”
“还是我自己去好了。”
“快说快说!”艾尔把准备起身的阿克西恩按回椅子,问。
“新书发布会,六天后晚上在格尔茨餐厅一楼,那时候会举行一场简单的宴会,并且发布带有作者亲笔签名的《吉尔吉特游记》——你知道我很喜欢这个作者的!但是我下个周都需要准备两个复杂的实验,还有一份解剖工作,U w.uknsh. 所以只能拜托刚结束考核、处在假期的你了?你总不会让我去拜托在休假的学生吧?”
“格尔茨餐厅,《吉尔杰特游记》,六天后的晚上。”艾尔·蒙格将这些用燃烧的火焰写在空中,再一把将其捏在手中,将之熄灭。
“没问题。”
这对好友将房间打扫干净,先后进入黑暗的学院大道上独享夜色清冷。阿克西恩却没有真的回家,他一如既往地找了一座桥,在桥上看着下面。这里的河水已经结冰,也有一些人在上面布置集市,穿着冰鞋的顾客在期间讨价还价。他已经不记得上一次看到这样的集市在是什么时候了,或许那时候他还是少年,还总是在里面探索。
四下无人,他从衣服里取出一封被法术封锁的信件,熟练的解开封印,他打开了这封来自特兰奎尔的信。
信中没有多少文字,主体内容是一副画。那是一只正漂在水上的羽毛,在此情此景中,反而更像是雪花聚成的一叶小舟。那水上翻起的浪花细细看来都变作了白色的花瓣。在画下面署名的日期是半年前。
“兜兜转转,终于到了。”看着日期,阿克西恩将信抛向空中,残留的法阵瞬间将信燃烧殆尽。这是特兰奎尔仓促画的,消息传到她那边要半年,再传回来又是半年。二人都愿意等,可是他们的交往不能留下证据,起码现在不能。
飞雪停留在他的两肩,与他一起看着自己的伙伴降临人间,一起消失,成为这个世界的一部分。尽管它们都不在是最初的形貌,但终有一天,他们会在这里,在冬天团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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