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龙山下独龙冈,独龙冈上祝家庄。
独龙冈方圆三十里内,瓦舍粮顷、酒肆饭庄皆是独龙冈扈、李、祝三家产业,此三家中又以祝家最为家大业大枝繁叶茂。
冈下交通平整,官道两侧皆是寻常人家。这一日忽有一快马飞驰一路扬尘飞土扬横冲直撞般地掠过街道,惊扰了蹲在路边玩耍的孩提,驱散了街头闲逛的土狗阿黄!
“恁地这般跋扈?什么人敢在繁华闹市策马扬鞭,也不怕伤了寻常百姓!”,一位约莫三十多岁穿着富丽华贵的男子,一边抖落身上的扬尘一边眉头紧锁言道。
男子身边一位仆人模样的闻言答道:“禀大官人,老奴若是没有看错的话,方才过去的应是祝太公府上的管事!”。
“哦?”,男子闻言一怔,若有所思,“往日也不见祝太公手下人这般跋扈啊?”。
仆人又答:“往日也不曾这般,皆因这半年光景祝太公不知何故竟迷上了道术,遣散了家里的几位小妾,放下事务,搬到独龙山上的三清观一门心思的修道去了,遂将祝家庄大小事情交给了祝家三兄弟打理。大官人也应当有耳闻,祝家三兄弟以祝老三为首全都是些飞扬跋扈的少年郎……”。
“好了,我知道了!”,男子摆了摆手迈开了步子风度翩翩的离去。
老仆闻言闭不做声,三步并作两步跟上了自家主人。
主仆二人不疾不徐的信步在市井上,看到有趣的玩意儿便在摊位前驻足把玩一番。看来这位大官人在此处颇有些地位身份,市井上不少人跑来对其躬身施礼,这大官人也颇为平易近人,逢人聊天便问些生意收成之类的琐事!
忽地一位身高马大的汉子,从两房窄巷里跳出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大官人面前!
“禀大官人,小的有事禀报!”,那汉子抬起脸言道。任谁见了这张脸也会觉得骇人,黑面横肉、四方的口歪斜着的两颗大门牙,左脸颊上有一块不可名状的烫疤,两道眉毛倒像是两把秃了毛的扫把七上八下的。
大官人微微一愣言道,“你是甚么人,如何知道我的身份?”。
那人叩首再禀道:“小人名叫杜兴,原是中山府人氏。往年来往南北,做点倒买倒卖的小生意。上年在蓟州府因与他人交恶,一时争吵起来,推搡时失手竟将那厮重伤,也不知那厮失了什么手段让小人吃了一个发配充军的官司,幸得蓟州两院押狱杨雄出手相助帮着打点关系,小的才得以免受充军之苦。这才流落至此!因为小的吃过官司,冈上大户都不愿意将房产租给小的屈身,仰仗大官人仁义,府上官家可怜则个便将市井西北的小院租于俺,还给俺介绍了营生,小人一家老小才得以在此立足!”。
大官人看了一眼身边的老仆,示意对方给自己一个说法。
“禀大官人确有此事,此人就是老奴禀报给您的那位落魄人。大官人贵人多忙碌,许是忘了。你当时是说,天下寒士皆当有屈居之所,不可以往日是非迫其今日之落魄也!”,老仆说起大官人的话摇头晃脑的回答。
大官人听自家仆人如此一说,不记得也得记得了,集市上这么多人看着呢。大官人哈哈一笑起身将杜兴扶起。
“此人还会些拳脚功夫有点手段,在冈上的镖局专门南来北往的押送货物,除了长的有些骇人人送外号鬼脸儿外其余都好!”,集市上的人有人认出了杜兴插言道。
听到别人这般评价自己,杜兴竟有着羞涩的笑了。
大官人也会意的大笑拦着杜兴的手言道,“是个实心干事的汉子,你先才说有事说于我,究竟何事?”。
杜兴闻言方才记起自己的初衷,连忙躬身施礼言道,“若大官人不嫌弃,请移步到寒舍说话!”。
大官人闻言点头,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与杜兴一同离去。
杜兴的家在独龙冈市井的西北角,虽是大官人名下的产业,但人家是大地主名下家产众多,且一直交由管家打理,大官人自己也从未到过此处。这是一间普通的寻常人家的小院子,简单朴素。杜兴的浑家正在院子里浣衣,见家有客人来,连忙端茶倒水以尽招待之道,听杜兴介绍后又忙不迭的躬身施礼以表谢恩。
“杜兴兄弟究竟何事?”,大官人坐定便问道。
杜兴回道,“大官人容我慢慢禀来,一个多月前小人在应天府押镖却正好撞见祝家庄的管事。因我镖局原本就是祝家庄的产业,小人的镖主与那管事也十分熟络便一起相约吃酒。祝家管事席间神神秘秘的说起他这次出来乃是奉祝彪之命寻扈三娘的,此番终于不费吹灰之力有了结果……”。
大官人打断了杜兴的话若有所思言道,“这么说三娘寻见他的郎君了?”。
“大官人莫急听我道来,我家镖头问那管事是何结果,只见那厮将手放在脖子上一横做了一个杀人的手势,便不再吱声了!”,杜兴一边说一遍比划。
“甚么?祝老三要杀扈三娘?这是为何,他祝家和扈家不是有婚约在身吗?”,老仆百思不得其解插嘴道。
“小的也是这般着想,便默不吭声只顾一股脑儿的灌他二人吃酒,想要套出些话来。果不其然这其中真有惊天阴谋……”。
老仆不耐烦的打断了杜兴的话,“你这厮只顾挑紧要的说便是,为何非要卖弄关子……”。
“诶,你休要插嘴!”,大官人伸手打断了老仆,冲着杜兴微微一笑示意对方接着说。
“也好!事关紧要我只顾捡要紧的说便是了!祝家管事奉的命就是寻着扈三娘然后将其做掉。几个月前扈三娘出走到了信州府,竟被信州知州掠去纳作小妾。后又不知因何事竟未成行,扈三娘因祸得福反得了知州大人的钱财命其返回山东,岂知扈三娘不肯,竟在信州又住了许多时日。随后竟一直暗中跟随知州派去前往东京送礼的队伍。祝家管事猜想扈三娘一直所说她要找的人应该就在那只队伍里,所以管事便将送礼队伍的行军情况告诉了歙县一位大胆包天的学究怂恿其打劫巨财!使了一招借刀杀人的计策。果不其然扈三娘出手相助,可是他一介女流就算有通天的本领,也抵挡不住歙县几千响马……”
“这么说扈三娘死了?”,大官人脸色一沉问道。
杜兴察言观色试探着问道,“大官人何意,是想她死还是不想她死?”。
大官人身子一颓陷阱了座椅之中竟有些失落,“事已至此,想又作何用?”。
“大官人难道不想知道祝彪为什么执意要杀扈三娘吗?”,杜兴脸上露出一副狡黠的笑容。
“哼!祝老三那黄口小儿,本事不大野心却不小!扈太公老矣,膝下虽有一儿,唤作飞天虎扈成,依我看他就是一个病猫难成气候。却唯独扈三娘是个英雄,扈三娘若是死了,那祝老三一直以来机关算尽吞并扈家庄的祸心可就要成行了!”,大官人面色凝重的言道。
“大官人掌管李家庄,此事虽事不关己。可细细砸吧砸吧嘴,恐怕也能体会到唇亡齿寒的味道吧!”,杜兴问道。
此大官人便是独龙冈三足鼎立中李家庄庄主,扑天雕李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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