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七二节 后金之局
沈阳城内的主街上,人流涌动车水马龙,旗人汉人‘混’杂其间。江南的丝绸,湖广的茶米摆满了大小商铺,其繁华竟不下于琼州府府城。李承宗的副手被一个皮裘旗服的‘蒙’古‘女’子吸引,直愣愣地一直看到美‘女’转过街角,才回过头和李承宗赞叹道,
“想不到在这北寒之地也有这么大城市,鞑子不可小觑。”
李承宗既没心情看这城市风光,也欢喜不起来。来沈阳五天了,别说说服后金攻击明朝,连皇太极的面也没见着。倒是被几个后金汉官随意敷衍了几天,轮番儿来套南海国的情报。出发时的雄心满满全变成了重重压力,沉沉压在李承宗身上。
这次可是扛着几个旗总接下东王的命令的,要是不能成事,便是把东王的脸也丢了。
一行人正往安顿处骑过去,却听见前面一阵快马蹄声传过来,街上人群纷纷两边避让。
李承宗带出来的使节多是.后勤部‘门’的人,平时骑马的时候不多,有几人勒过马头时候手慢了,便要和冲过来的十几匹人马撞在一起。
李承宗眉头一皱,大声喝道,“让开!”
但为时已晚,两边的马头间只剩.两三米了,几个使节慌‘乱’之下控制不住,更是把马横在了路中间打转。李承宗见前面个个着华衣贵知道来头不小,想这一撞怕是要惹出麻烦,心里不禁一凛。
眼看就要撞成一片,却见对方.十几骑纷纷人力而起,马蹄四踏飞扬,竟在这边马头前一米处堪堪停了下来。十几匹健马的嘶叫声惹得一街的人都停下了手上事情,往这边张望着。李承宗见没撞到人,心里舒了口气,抱拳说道,
“我等马术不‘精’避让不及,敢问是…”
“是你大爷!”
见这边是汉人,前排的‘女’真骑士跋扈不过地一鞭.‘抽’了过来。那马鞭本来就长,这会两边骑士隔得近了,鞭子便直接往李承宗的脸上招呼过去。李承宗大惊失‘色’,弯腰一闪躲过这鞭子,反手‘操’出腰上短剑往鞭子上一卷,把那马鞭盘在了剑上。
扬鞭的骑士一身镶红白甲,似乎是身份尊贵的旗.人。沈阳城里的汉人都是奴隶一般的存在,他哪里料到这一拨汉人居然敢拔剑相向。骑士手上拉着马鞭,一双眼睛睁得铜锣般大小,又惊又怒地瞪着李承宗。
李承宗这几天本来就郁闷,这会见这鞑子,见这.夷狄居然敢拿鞭子‘抽’自己,心里也是气不打不一处来。李承宗口上喝了一声,“大胆!”手上一卷一收,坩埚钢制成的短剑便把那马鞭拦腰砍断。
马鞭一断,那边.错愕之下便是一声怒喝。十几个‘精’甲骑士怒目相向,竟策马把这边的使节团团围了起来。这边的南海人也不是好说话的,对视一眼纷纷迎了上去,当着大街和这群后金勋贵对峙起来。
李承宗护剑在身前,头上不禁冒出细汗,大声喝道,“我乃南海国使节,‘执金吾’李承宗,此番来此与尔汗‘交’涉。尔等何人?竟敢围我于街。”
这执金吾是汉朝时候的官名,南海国哪里有这种官?是秦明韬怕李承宗在后金分量不够,临时安的虚衔。
但这名头没镇住亲兵们,更多的是反作用。听说是南海国,一干‘女’真骑士的眼睛就红了。一片铿锵声中十几把马刀亮了出来。使节团错愕之下不得不‘抽’刀自卫,形势剑拔弩张。几个鞑子夹紧马腹往前‘逼’了几步,两边的武器几乎都要撞在了一起。
李承宗虽然不愿意堕了南海国的威风,却更不愿无故在沈阳街上和‘女’真勋贵‘浪’战,坏了这番‘交’涉的大事。见有血气方刚的士兵跃跃‘欲’试,李承宗低声约束了几句部下,再次朝那边大声喊道,
“无故动干戈与两国无益,前方何人,南海国执金吾李承宗求见。”
无人应和李承宗,但那些鞑子却‘逼’得更紧了。握刀的姿势随时可以扑上来发出致命一击,血红的眼睛里满是仇恨。大凌河一战杀了几千旗人,鞑子们恨透了南海人。
十二月的冷风里,汗水却浸透了后背,李承宗皱紧了眉头。他没想到这次出使是这么个局面,拉着马往后面退了一步,李承宗手上的短剑握得更紧。他眯起了眼睛看着前面的十几骑,试图想出一个既不堕南海国体面,又能安全脱身的办法。
“短剑不错,这便是南海宝剑么?”
一群白甲骑士当中,一个华衣少年分众而出。他外貌看去不过十五、六岁。一副刚毅的脸庞让人顿生好感,不过光光脑勺上的细小辫子让李承宗觉得有些滑稽。那少年朝左近看了看,亲卫们便纷纷把马刀收了起来。
“我是多铎,不知道今天有南海国人来,倒让他们‘抽’了你。”
这话里带了几分挑衅,他手下的亲卫们听得过瘾,哈哈大笑起来。南海国的使者们闻言,都是满脸的怒‘色’。
多铎笑了笑,拉着马绳朝这边说道,“我的人‘抽’你不对,你的剑割断了那马鞭,却又如何赔我们?”
李承宗愣了愣,这才知道面前就是努尔哈赤第十五子,多尔衮同母弟,镶白旗旗主多铎。见这少年贝勒一脸贪婪地看着自己手上的武器,李承宗稍一沉‘吟’,便把短剑连着剑鞘扔了过去。
“此剑在北地价值百金,便算是我给贝勒的礼物吧。”
多铎一把将短剑接了过去,反手拔出来在空中用力地挥舞了几下,兴奋地笑道,“好剑,好剑!南海人的玩意就是新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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